“咱家裏連一輛電瓶車也沒有……可繼續呆在沂州府也不是個事啊!咱們這些普通人到最後多半就是個死,我和你媽趕緊弄了些幹糧,打包好家裏的細軟,帶著你連夜踏上了逃亡的路。
在咱們走了三天之後,沂洲府就徹底陷落在那次妖患之中,可能是城裏還有不少心存僥幸的人,妖患並沒有朝沂洲府之外的地方擴散,咱們一家子才有了繼續喘息的機會。
接下來的半個月倒也算順風順水,既沒有遇到土匪,也沒有遇到妖獸,幹糧和水吃完了,也能很快得到補充,隻要再走兩天咱們就到樂平縣了,可誰知道……”
老爸說著說著便哽咽起來,時不時就要抹一把眼淚,他泣不成聲道:“可誰知道……那天在山上都看到樂平縣的城門了……
我真傻……真的……明明再走一兩個小時就安全了,可怎麼糊塗到想在外麵休整休整。
就那麼一眨眼的功夫,我和你媽都沒反應過來,你就坐在那裏一直哭……一直哭……嘴裏一直念叨著爸媽我疼……
”
這話好像一個開關一樣,老爸還沒說完,老媽也開始哭了起來,張大成看著眼前一幕,眼裏也莫名濕潤起來,他有些不知所措,輕輕抬起的手又放了下來。
“我和你媽還沒過去,你就已經昏死過了,氣息越變越弱,見情況不對,我趕緊背著你到了樂平的醫院。
可醫生診斷後,隻是麵帶惋惜的搖了搖頭,說你魂魄受到了外力衝擊,已經變得殘缺不堪,就算不死,這輩子也醒不過來了……”老爸說著說著眼神又黯淡了下來,“我這一輩子,自問沒做過什麼壞事,窮點,累點不算什麼,最起碼一家人在一起過日子還算有個盼頭,可老天為什麼連這個機會都不給我……”
“之後我和你媽又帶著你到了幾個大醫院,花了不少錢,可換來的都是同一個答案,這麼多年過去了,本以為沒啥希望了,可誰知道去年你居然醒了,雖然眼睛失明,下肢癱瘓,記不清以前的事情了,但是爸媽也高興……你還年輕,這些病總歸是能治的……這不今天就治好了。”
老爸擠出一個不自然的微笑,給張大成夾了一塊排骨,繼續說道:“對了,我聽你媽說仙師願意帶你到玉屋山進修,你考慮怎麼樣了?”
張大成沒想到老爸突然轉移了話題,稍微一愣,反應過來後,把自己心裏真實的想法說了出來:“爸,我是這麼考慮的,我昏迷了這麼多年,一是對這個社會沒什麼認知,二是缺乏跟人相處的能力,我既不了解玉屋山學宮是什麼概念,更拿不準那道士是不是別有所圖……所以,我還是呆在你倆身邊,盡盡孝心,吃幾年安樂茶飯。”
老爸從口袋裏摸出一盒煙,熟練點燃,深深吸了一口,眼神有些深邃:“要是以前,你有這想法,爸高興還來不及呢!
可現在時代變了,姑且不說貴族,世家,門閥,士大夫壟斷乾國的經濟政治命脈,咱們這些平頭老百姓翻身的機會越來越少。
可這些年的物價一直再漲,就算我在礦上全年無休,一年還掙不到幾個錢,吃也舍不得吃,穿也舍不得穿,要是沒病沒災的還好,一遇到點事,咱們壓根就應對不了。”
老爸深深看了眼張大成,一臉的無奈,他倒不是埋怨兒子生病拖垮了這個家庭,他隻是恨自己不爭氣,沒有給兒子一個更好的生活環境,不希望兒子以後跟他一樣做一個常年不見天日的礦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