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思硯聽著陸承聽的話,想象著陸承聽死時的樣子,無論是青麵獠牙,還是鮮血淋漓殘破不全,他都實在無法覺得害怕。

隻覺得心中一陣難過,想問問他地底下冷不冷。

“我為什麼要怕你,我隻會愛你。”

他用額頭抵住陸承聽的肩膀:“那又不是你的錯。”

幾世相遇,陸承聽與於思硯相見的樣子,都是萬中無一,世間難得的美好。

他有時候也不免會懷疑,於思硯到底是愛他,還是愛那些精美皮囊。

愛是信任,可人一旦在心裏做起了假設,就難免會生試探之心。

“站遠一點。”

陸承聽推開於思硯,在他略顯疑惑的目光下,幻化出了原身被斬魂釘釘死在烙鐵上時的模樣。

一身殘破不堪的玄色蟒袍,淩亂肮髒的墨色長發。

身形與如今相比沒什麼差異,隻是雙手成了帶著血肉殘痕的枯骨。

眼球外凸,半邊臉上皮肉翻卷,一邊嘴角被削豁了出去,額頭上頂著一枚漆黑血洞。

陸承聽就這麼看著於思硯。

這是他第一次以這樣糟糕的形態出現在於思硯麵前。

沒有任何過渡,沒做過任何嚐試。

他不知道於思硯會如何應對他所看到的自己。

是倉惶後退,還是強行冷靜,然後跟自己說他接受不了,讓自己以後不要再出現在他麵前。

陸承聽直勾勾的盯著於思硯的臉,試圖在於思硯眼中看出驚懼和後悔,可惜他什麼都沒看見。

於思硯就那樣站在原地跟陸承聽對視。

兩人誰都沒動,也沒說話。

他看著陸承聽那副猙獰可怖的惡鬼相,許久後,眼眶泛紅,幾乎要有淚水滴落。

就在陸承聽準備開口,告訴於思硯,不用勉強自己,什麼結果他都可以接受時。

於思硯卻突然邁開腳步,走到陸承聽麵前,緩緩抱住,閉上眼,吻上了他那張不堪入目的臉。

從額頭,到眼尾,到血肉模糊的臉頰,最後停留在他唇間。

陸承聽下意識想往後躲,卻被於思硯一把按住後頸,不容他反抗的加深了這個看起來並不美好的吻。

良久,他鬆開陸承聽,雙手捧著他的臉頰,有些哽咽地笑道:“可以看出來的,你生前和如今一樣好看。”

“衣服很氣派,是大戶人家的公子嗎?”

陸承聽沒說話,他抬起那隻隻剩枯骨的手,在觸碰到於思硯眼角時,恢複了血肉。

於思硯握住他的手腕,將自己的臉頰貼在他手心上,酸道:

“是不是很多男男女女喜歡過你?為你著迷?你呢?那時候成過家嗎?喜歡過什麼人嗎?有通房丫鬟嗎?”

陸承聽雖然感受不到自己的心髒跳動,但那種一顆心高高懸起又被人捧進手心輕輕放回原處的感受卻無比清晰。

他閉了閉眼,變回那副完美無瑕的模樣,對於思硯道:“沒有,沒成家,沒喜歡過別人,也沒有通房丫鬟。”

他吻了吻於思硯的手背,告訴他:“我一直在等你。”

於思硯也不知道陸承聽是不是在騙他。

但他此時覺得這些已經不重要了。

每個人都有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