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摸了摸自己微凸的小肚子,有些後悔道:“我得走走,今晚這一頓,怕是要漲半斤肉。”

“幹我這一行,聽得是嗓子,看的是身段兒。”

“但我要生得五大三粗,怕是唱得再好也不會有人願意看了。”

陸承聽攬住他的腰,輕輕捏了捏:“你該多吃點,管別人做什麼?我樂意看。”

南思硯現在太瘦了,陸承聽怕自己隨便折騰兩下他都能散架。

“胖些好………”他說到這兒,便突然歇了聲,沒繼續說下去。

南思硯聽著陸承聽說話的語調,腦子裏自動便接上了陸承聽的未盡之言。

他覺得陸承聽想說的是:“胖些好,抗造。”

但陸承聽沒說,他就有種卡在中間不上不下的感覺。

想罵他兩句,又沒找到理由,不罵他,又總覺得他沒安什麼好心,好像是在暗戳戳占自己便宜。

他靠在陸承聽懷裏,感受著陸承聽身上傳來的溫度,突然覺得自己鼻腔有些發酸。

他從六歲那年開始學唱戲,就沒人跟他說過一句:“多吃點,胖些好。”

他七八歲時天天從早到晚要練功,還吃不飽飯,晚上餓得睡不著,去廚房偷了兩個饅頭。

狼吞虎咽差點兒噎死,也不敢燒些開水喝,怕師父聽見動靜抽他藤條,大冬天隻敢就著冰水生生將那兩個饅頭咽了下去。

凍的鼻涕眼淚直淌,縮在自己的小被子裏直哆嗦。

結果第二天,師父發現廚房少了兩個饅頭,拿著藤條就把他從床上拎下來,狠狠抽了一頓。

十四歲那年,師父的兒子患病,不得已將他賣給了碧水茶樓的杜老板。

南思硯小小年紀身上就帶了種說不出的勾人韻味。

杜老板眼光毒辣,看出他日後必能為自己賺大錢,便任勞任怨地又養了他兩年,這才將他推上了戲台。

南思硯自小顛沛流離,知道自己什麼身份該做什麼事,即便杜老板不說什麼,他也始終待自己很苛刻。

一直到今天,才算是正兒八經吃了頓飽飯。

無論陸承聽說這句話的用意是什麼,正經還是不正經,他也確實是放縱了自己一回。

南思硯突然有些委屈,他一想哭,就覺得自己走不動路了。

陸承聽感覺得到南思硯情緒不太穩定。

他鬆開摟在南思硯腰間的手,雙手扶膝半蹲在他麵前,跟他說:“走不動就不走,上來,三爺背你。”

南思硯看著陸承聽的背影,淚水瞬間就模糊了雙眼。

他什麼都沒說,乖乖爬上陸承聽的背,環住他的脖子,將臉頰貼在他肩上。

陸承聽托著南思硯的大腿將他背起來,往上掂了掂,穩穩向前走去。

他感覺到有溫熱的液體蹭到了他頸側,輕笑出聲:“小哭包。”

南思硯覺得自己很矯情,但他就是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小聲問陸承聽:“三爺,我重嗎?”

“貓兒似的,不趕兩把槍重。”陸承聽說。

南思硯感覺得到陸承聽背他確實毫不費力,步履穩健,輕輕鬆鬆,便也不再說話。

街上入夜後便冷清下來,南思硯前胸貼著陸承聽的後背,覺得自己仿佛能感受到陸承聽的心跳,正一下下撞在自己心坎上。

他沉默許久,輕聲開口,對陸承聽說:“三爺,帶我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