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看到我哥了?”賀琛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陶思。”
餘嬈的話一出口,賀琛臉上的笑意有一瞬間的凝滯。
氣氛有些沉默。
餘嬈戀戀不舍地扭頭看了一眼人群,“也不知道她看到我躲什麼躲。明明就是她,居然轉頭就走。”
賀琛漫不經心得接口,“說不定是不想看到我呢。”
回去的路上,餘嬈一直都在想剛才看見的陶思。她現在的打扮和一年前簡直是天差地別,單單從背影看連是男是女都難以分辨。剛才驚鴻一暼的正麵,似乎是剪了很短的頭發。這一年來,陶思的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她怎麼舍得剪短那一頭好不容易留長的頭發?
賀琛隻在餘嬈家裏吃了一個飯就回南城了,走的時候還把嘉喬一起帶走了。
“沒事,反正過兩天我又把他送回來,不會耽誤他上課的。”賀琛這樣一說,餘嬈也不反對了。叮囑嘉喬去爺爺奶奶家裏麵一定要乖,又叮囑賀琛,可千萬別太寵孩子了。
晚上,哄完安安睡著,餘嬈睡不著,在書房裏麵翻出那支錄音筆。
現在知道這支筆是陶思的了,餘嬈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按下了播放鍵。她從頭開始聽,一直到結束。這中間各種人說話的聲音都有,可似乎是脫離不了那些黑暗麵,見不得光的東西。
她錄這些東西幹什麼?
餘嬈想不明白,難不成是為了增加寫作素材?可這一年來,餘嬈不是沒有讓人查過陶思名下的作品,她唯一的筆名再也沒有新的作品。
找一個人就跟大海撈針似的,更何況這人似乎還有心躲起來。
餘嬈第二天專門又去了與南城交界的小鎮上,還是在那家吃魚的飯館裏麵。她仍舊是在上一次的位置上,目光轉了一圈,並沒有看到陶思。她有些失望,想著要不打包烤魚回去算了,正要離開的時候,碼頭上麵下來了一行人。
領頭的那個一身黑色紗裙,大紅的唇分外惹眼,正是南歌。她不停地說著什麼,臉上興奮的眉飛色舞。旁邊的慕禮則是靜靜地聽著。
餘嬈挪不開腳步了,目光貪戀著慕禮的樣子,舍不得錯開一眼。
他們朝著這一艘船來了。
越來越近,越來越近,慕禮在這個時候忽然間抬頭,餘嬈那一刻不知道是怎麼了,反射性地望窗戶後麵一躲。她不想被慕禮看到,她怕他們會離開。隻要他離自己很近,哪怕他的身邊有其他女人,哪怕是她看不到他,那也可以。
慕禮和南歌被魚店的老板請到了三樓的包廂裏麵。
餘嬈的位置是背對著樓梯的。整個過程中,她聽著他們一行人上樓的腳步聲,不敢抬頭。
麵前的烤魚火滅了又加,直到鍋子裏麵的烤魚肉都給煮融在了湯汁裏麵,上麵那行人才有要離開的動靜。
餘嬈趕緊在他們下樓之前跑拉出去,一口氣一直跑到碼頭上的停車場。她躲在自己的車裏,靜悄悄地看著南歌和慕禮他們一行人慢慢上來。
南歌和慕禮單獨上了一輛車,是慕禮開車。
餘嬈不疾不徐地開了車,跟在他們的車後麵,隔著一段不遠不近的距離。
車子開進了一家高檔小區,餘嬈進不去了,隻能在大門外的路邊上停靠。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每一秒都過去的特別慢,特別慢,慢到每一秒都像是淩遲。她腦子裏麵有很多很多的念頭,每一個念頭都像是尖銳的針,刺進她的腦子裏。
他們進去的是是他們一起的家嗎?
他們是不是已經住在一起了?
慕禮和她是不是要結婚了?
餘嬈心裏麵越想越亂,越是抓狂。雙手拚命地握住方向盤,壓製過那股蜂擁而起幾乎要讓她窒息的嫉妒。她怎麼能不嫉妒?即使知道慕禮是失憶了,是不認識她了,餘嬈還是抑製不住那股難受。她趴在方向盤上,整個人提不起精神來。
“嬈嬈,嬈嬈……”耳邊有人在叫著她的名字,餘嬈昏昏沉沉從夢裏驚醒,車窗外站了一個人。將車窗降下去,發現是慕禮。
餘嬈欣喜地立刻推門下車,“慕禮,你終於想起我來了!就知道你不會忘記我的。”
她要撲過去,沒有想到卻撲了一個空,整個人往前一撲,重重地摔了一跤。
好疼。
餘嬈委屈地抬頭,卻見剛才對她綻開溫潤的笑臉的慕禮,忽然間像是變了一個人。
“讓南歌不高興的人……都要死……”
他手裏忽然多了一把槍,對準了餘嬈。
“不要啊……”
槍聲響起的時候,餘嬈忽然間彈起來。安靜的車廂裏麵隻有她的一個人劇烈起伏的呼吸聲。夜色濃鬱如墨,她靠在車座椅上,緩緩地平複著自己的呼吸。
剛才她居然就這麼靠在方向盤上睡著了。這段時間她太累了,晚上總是睡不著,早上醒的又很早。她是那樣激動急切地想要靠近慕禮,可卻苦於沒有辦法,隻能整晚的失眠,想著他的樣子,想著他的聲音。
餘嬈抹了一把臉,手掌心裏麵汗濕一片。
“居然是做惡夢。”餘嬈有種劫後餘生的慶幸。幸好隻是做夢。
車窗降下來,微涼的晚風一吹,餘嬈感覺到那股鬱悶消散了不少。
時間已經是晚上十二點了。
大概是不會出來了吧。
餘嬈臉上露出一個苦笑,將兩頰的頭發全部都順到耳後,準備發動汽車回家。
這個時候,從鐵門裏射出一束光。餘嬈本來隻是漫不經心的往裏麵一掃,這不是剛才慕禮開進去的那輛車嗎?餘嬈屏住呼吸,在車子緩緩滑出來的時候,看清了坐在駕駛座上的人。
是慕禮。
餘嬈一顆心像是瞬間蘇醒,立刻踩上油門,情不自禁地跟了上去。
車子一直往北開。
餘嬈也不知道他想開往哪兒,可就是想跟著他。
車子最後在郊區的一個小鎮停下來。
慕禮下了車,朝著街邊的巷子裏走去。
小巷子裏麵,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夜已經深到路燈都進入了夢鄉。
餘嬈是跟著慕禮的腳步聲,七轉八轉,直到一個岔路口的時候,腳步聲忽然間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