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我的語氣不大對勁。

我也知道我的語氣不大對勁。

畢竟正經來說,在胤都,嶽家確實是個老牌貴族了,那我也的確該是個貴族小姐。隻是與那些無憂無慮的小姐不同,我從沒有過過一天無憂無慮的日子。

這些……都要拜我的親生父親,嶽不平所賜。

一想到他,陰鬱的邪念幾乎就要將我包圍。

饕餮之念果真是世上最邪惡的東西。

隻要一想到嶽不平,它就會悄無聲息地鑽出來,將我重新拖入到仇恨的深淵中,令我逐漸瘋魔,一直到將所有能見到的活物都吞噬後,才會饜足地離開。

但白洛河幹淨的聲線穿過沉鬱的饕餮之念,灌入我耳中。

“嶽小群,這怎麼能沒什麼呢?”

我抬起頭,看見這個無禮的普通人,又將他那隻手無禮地摸在我頭上。可那一陣自手心傳出的溫暖,卻令我無論如何都硬不下心腸,將它推開。

他朝我輕輕地笑了笑:“別人能看的,我也要你能看見。別人能聽的,我也要你能聽見。這和你是誰無關。我隻是覺得,像你這個年紀,就應該跟她們一樣,每天都想著哪裏好玩,什麼東西好吃,穿什麼衣裳好看,塗什麼胭脂漂亮,別的什麼都不需要去想。”

我這個年紀?

可我不是普通人,我是一個異常的怪物啊。

聽著他天真的話語,我忍不住笑了。

“白洛河,你對我這麼好,將來一定會後悔的。”

趁著現在理智還在,我忍不住警告他。

但他對我笑道:“你看你,又來了。我知道你以前可能過得不是特別好,但現在我把你帶回白家了,你就是我的親人,我就要給你最好的,所以安心地享受,不好嗎?”

不是不好。

是特別不好。

聽著他這番天真得無可救藥的話,我實在不知道該從何說服他。

最終,我將那隻溫暖的手從我腦袋上拍開,不再看他:“你要是覺得這麼做對的話,就按照你想的做吧。”

“嗯。”

白洛河微笑點頭。

“那你在這裏等會兒,我馬上回來。”

說完,他轉身離開了這裏。

而由於他的打岔,饕餮之念也沒了施展的餘地,隻好靜悄悄退開,重新沒入到心髒深處。

但那惡念的餘波卻還是不斷地衝擊著我的神經,令我額頭突突作痛。

我一口飲盡了白洛河為我倒的茶,轉身前往二樓。

本來我是不想再見到嶽家人的。

但這一回,嶽家人令我回憶起了嶽不平,重新煽動起了饕餮之念。我既然對白洛河發不出火來,但總要有個瀉火的地方,那個不合時宜的嶽大郎就是最好的工具。

二樓確實是在慶祝著什麼的樣子。

還沒等上樓,我就聽見一陣陣興奮的呼聲傳來。

走上去一看,隻見二樓的雅間裏都坐滿了人。而雅間外還擺了一桌,此刻上麵觥籌交錯,衣著華麗的年輕人們交頭接耳,好不熱鬧。

我走過去,伸手按在其中一個綠衫子的年輕人肩上。

“嶽大郎在哪裏?”

“你、你是誰啊?”

他醉醺醺地轉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