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梓恍然大悟,難怪那個女的叫他嘉澍哥哥,原來是半路相遇的沒有血緣關係的妹妹。
一時不知道如何回應,想了幾秒她才說,“那個……這種情況也挺多的。”
葉嘉澍瞥她一眼,“我爸媽離婚的時候,我是判給我爸的。但是兩年後,我爸去了M國,之後我才去的那戶人家。他們都對我很好,但那個時候我有些叛逆,不容易相處。不過後麵我就住校了。”
他說得簡略,沐梓卻從中聽出些難堪。
努力地笑,又搜腸刮肚地尋找安慰之詞,“其實……也沒啥的,上帝開窗關窗很公平的,失之東隅,收之桑榆,肯定會在別的地方補償你。”
葉嘉澍看看她,輕描淡寫地說,“我沒事,這麼多年下來,我已經學會麵對了。”
沐梓鬆一口氣,側過頭,視線往上,恰好看到他的下頜延至脖頸的美好線條。男色誘人,但是不能多看,她重重地咳兩聲,作出泰然自若的表情,“我舅舅最簡單,我每次和他講煩心事,他就一句話:瞎想什麼呢,來急診室待一天,包治百病。”
葉嘉澍挑起眉,“嗯?”
沐梓幽幽地歎一聲,“那是見證人世間悲歡離合的地方。”
說到這裏,她突然有一絲恍神。
舅舅不選神經外科,是想和外公劃清界限,但是醫科專業這麼多,他為什麼選了最辛苦的急診科?
她一直以為是鍾翊文的專業喜好,但聽了父親講的往事,兩兩一結合,她突然反應過來。舅舅沉浸於喪母之痛,無處宣泄情緒,隻能去急診室閱旁人的悲苦,對他來講,可能是一種另類的心理治療。
想到這裏,她的情緒也低落了。
路還有很多,兩人慢慢地走。感覺前一個話題已經結束,葉嘉澍一直在等沐梓說話,畢竟她是一個活潑又善言的姑娘。
可她好像不大高興?
居高臨下地看了她一會兒,他問,“怎麼了?”
沐梓抬起眼,情緒確實不高,“我想起我外婆,我爸爸媽媽工作很忙,五歲之前我都是她管的。”
葉嘉澍注意到她說的五歲之前,所以……
“她是癌症去世的,最早隻是乳腺癌,但是外婆沒有說,我媽、我舅舅都不知道這件事情,癌細胞很快就擴散轉移,那年她才56歲……”
沐梓的聲音愈來愈輕,讀醫科的人都知道,乳腺癌的治愈率是很高的,外婆本身是醫生,她不可能對自己的身體如此疏忽,之後積極治療的話,也不會讓病情發展得這麼迅速。
她其實是不想活了。
舅舅自稱媽寶男,與外婆的感情極深,所以最後的時刻才會這麼崩潰與內疚,不僅與外公斷絕父子關係,還幹脆跑來了H城。媽媽更是絕,不僅與外公杠住,還與外公的得意門生第二任妻子,打起了對頭陣。
沐梓的心情很不平靜,伸手拉住葉嘉澍,抬起頭,對住他的修長深邃的眼睛。
“你有沒有對人很失望的時候?”
葉嘉澍愣住,目光有刹那的凝滯。認真地想一想,他點頭,“我不僅有對人很失望的時候,也有對自己很失望的時候。”
沐梓盯住他不動,良久她鬆開手,微笑,“在不傷害別人的前提下,還是要對自己好一點。”
葉嘉澍沉吟,點頭,“你說得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