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H城之前，鍾翊文也去看了鍾國棟。
他沒打算說什麼，真的隻是看看而已。
對於這個兒子，鍾國棟的情緒比較複雜，當時病房裏歸彥華也在，她淡淡地看一眼，徑直走了出去。
“真的不打算回B市？”
“嗯。”
“動手術的那天晚上，我夢見你媽，她還是以前的模樣，但是我老了。”
鍾翊文默默不語。
鍾國棟抬起眼看他，“我是個自私的人，你姐和你卻不是，應該是你媽的基因和教育。鍾欣可能隨了我，她說她將來留在H城，不回B市了。你們好賴有一半的血緣關係，如果遇上，捎帶手的，希望你能給她一些幫助。”
鍾翊文長眸微斂，沉默了一下，他點頭，“好。”
鍾國棟垂下眸。
他年紀畢竟大了，平時看著顯年輕，但是這一場手術下來，眼袋特別嚴重，皺紋也深了，整個人都被打回了原形。
氣氛安靜一些，就在鍾翊文打算離開之即，鍾國棟突然抬起頭，眸底有一抹期艾，“等我百年之後，你把我和你媽葬在一起。”
鍾翊文震驚，眉毛高高地挑起，“歸彥華能同意？”
鍾國棟很堅決，“我會把這一條寫進遺囑。”
鍾翊文真是無語了，默一瞬，他淡聲道，“您和我姐說。”
鍾國棟略顯失望，停頓片刻，他才說話，“好，我會和她講。”
*
鍾翊文沒有和鍾敏文講這件事情。
第二天，他與沐梓一起回去H城。飛機躍上高空，短暫的不適之後，他幽幽地歎氣，“你外公想和你外婆葬在一起。”
沐梓一時沒聽清楚，湊頭過去，“什麼？”
鍾翊文又說一遍。
沐梓的反應和他最初時的一樣，“歸彥華能樂意？”
“他說他會寫進遺囑。”
“還可以這麼幹？”
“對啊，自私的男人就是這樣。活著要如意，死了也要如意。”
沐梓下意識地就替歸彥華憋屈，不過她立刻覺悟出自己立場不對。
想一想，她又問，“您同意嗎？”
鍾翊文橫起眼看她，“你覺得我應該同意嗎？”
沐梓一愣，“我哪知道。”
鍾翊文垂下眼，話語悶悶的，“一方麵我替我媽覺得不值，這種男人要來幹嘛。”
沐梓認真地想，“對，很不值。”
鍾翊文挑眼看她，“對吧，你也覺得不值。要是葉嘉澍也這麼對你，你不會願意和他葬在一起吧。”
沐梓感同身受，重重地捏一記拳頭，堅決地回答，“他要敢這麼幹，活著的時候就一腳踢開，死了更加不要來煩我。”
鍾翊文眯起眼，“你這人不好惹，葉嘉澍應該不敢。”
說完他又歎氣，“但是你外婆不是這樣的人啊，去世之前，她陷入深度昏迷，中間有醒過一回，念的是你外公的名字。”
沐梓無語了，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麼好，停頓了很久，她才又問，“那怎麼辦呢？”
鍾翊文聳聳肩，“你是獨女，不知道做老二有什麼好處。”
“啥？”
“這麼煩心的事情，讓老大去考慮唄。”
沐梓忍不住拍他，“你就會欺負我媽。”
鍾翊文笑起來，聲音卻是感慨，“最早我是媽寶男，後來成了姐寶男，以後啊，可能會成為妻寶男，剛剛樹立的人生目標是女寶男。”
“女寶男？”
“對啊，女兒的寶男。女兒給力的話，也可以考慮做女婿寶男。”
鍾翊文笑得輕鬆，許久他又是歎一口氣，“真想我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