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新梅不知道從哪個角落出來，她固然也是驚慌失措。腳步虛浮，空一腳實一腳地跑到沐梓的身邊。
一屁股坐到邊上，牙齒還打著顫，“你真勇敢，對方人高馬大，手裏拿著板磚，你還敢和他對峙。”
沐梓充耳不聞，繼續哭。
費新梅轉身抱住她，話語顫顫的，“我剛剛從病房出來，看到板磚砸到林醫生的頭上，她哼都沒哼一聲，直接就倒下了。怎麼辦？剛剛開始行醫生涯，就看到這麼一幕，我怕我扛不過去啊。”
這回沐梓聽到了，轉過頭，眼淚還在流，聲音甕甕的，“和我一樣，大哭一場化解一下負麵情緒。”
費新梅努力，然後搖頭，“我哭不出來。”
沐梓慢慢地擦一下臉，又長舒一口氣，緩和情緒。
然後她轉過頭，“出去找個健身房，跑步，練操，瑜伽什麼的都行，大大地出一身汗。”
費新梅苦起臉，“累得要死，還要運動？”
“負麵情緒太多，再累也要去運動。”
沐梓又是舒一口氣，“小舅舅和我說，運動可以促使大腦分泌多巴胺和內啡肽，讓心情更振奮，愉快。還可以讓人體交感神經和副交感神經作用趨平衡，幫助穩定情緒。”
費新梅秒變迷妹，驚歎著說，“難怪你小舅舅身材這麼好。”
沐梓無語了，“我有舅媽的。”
費新梅嘿嘿一笑，“我已經聽說了，你舅媽是英姿颯爽的緝毒女刑警，我嗑他們這對CP。”
聽她這麼說，沐梓終於放心了。
*
說到小舅舅，小舅舅還真就冒頭了。
心內科出這麼大的事情，整個醫院都沸騰了。鍾翊文在救護車前接一個車禍骨折的病人，護士長急吼吼地奔出來，扯住他的袖子，“你外甥女是不是輪轉去了心內科？”
鍾翊文看她臉色不對，“對的，怎麼了？”
護士長也不多說，轉身進去拉了一個主治醫生出來，“你來接這個病人。”
然後又拽了鍾翊文往裏頭走，“那邊出事了，你趕緊過去看看。”
“出什麼事？”
“前幾天不是有病人家屬投訴林玲醫生嘛，今天他拿板磚過來砸了她的腦袋。”
護士長言簡意賅，“聽說有個實習生與凶徒對峙的。”
鍾翊文麵色大變，心道這是沐梓幹得出來的事情。話也不多說，步子加快，又一路小跑著過去。
電梯也不坐，從樓梯上去。心內科這層，保安正在拉橫條，無關人員不得入內。
他當然可以進去，奔進走廊，保潔剛剛處理完血跡，地板的某一處格外的光亮，看著很不自然。
鍾翊文心頭一突，忍不住又看一眼。
抬起頭，他首先看到費新梅，然後沐梓從拐彎處探出頭，隻一瞬，眼睛裏又包上了淚。
醫院裏，她不敢隨便叫舅舅，隻是委屈地看過去。
鍾翊文的心緒卻是一鬆。
佯作輕鬆地過去，“又怎麼呢？還眼淚汪汪了。”
費新梅接得快，“是我們的帶教老師，被患者家屬攻擊，已經送去神外了，我們親眼目睹，沐梓砸了個筆筒過去，之後又與凶徒對峙，您不知道當時有多緊張，我一動不敢勸，涼氣從內向外擴散，脊背處一片寒涼。”
她講得真切，鍾翊文逮了其中的一句，“咱們這兒隻有筆筒可以砸嗎？”
他左右看看，確實好像沒有更稱手的物件。
突然他眼睛一亮，“滅火器會不會更好。”
沐梓聽得哭笑不得，“時間來不及。”
鍾翊文“嗯嗯”點頭，“女英雄，下回遇到這種事情，不要隨便亂扔東西，保證自己的安全是第一位的。”
沐梓撇嘴，“是我的帶教老師哎，前一秒她還朝我微笑，下一秒……”
說到這裏，她又是難過，手背抹起了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