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梓若有所悟，麵孔慢慢地垮下去，抽一記鼻子，她慢慢吞吞地說，“您可以說得再清楚一些嗎？”
聽筒裏又是安靜，一聲歎息之後，裘銘終於說話，“高銳已經犧牲了，三天前，在最後的收網行動中，她先是中了一槍，之後她抱住金銓摔入大海之中。我們組織人馬撈了兩天，人都撈上來了，但都沒了氣息。行動之前，我們都寫了遺書，昨天我們拆了她的那封，她要求與杜明合葬。至於你舅舅，她遺書裏提了一筆，說他值得更好的女人，祝他幸福。”
這下輪到沐梓沉默，裘銘很有耐心，等著不說話。
“為什麼說她回家鄉了？”
“她和杜明是老鄉，杜明就葬在老家。”
“你們不打算通知我舅舅嗎？”
“她和你舅舅沒有結婚，領導的研究結果，是想等喪葬的事情都完成了，再……通知你舅舅。”
沐梓聽得氣急，“我舅舅又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你們總應該讓他看高銳一眼吧。”
裘銘又是歎氣，“高銳在海裏泡了兩天……讓你舅舅留個好印象，還是不要見了吧。”
沐梓黯然無語。
停頓了好久，她悶悶地說，“好的，我知道了。”
電話掛斷，她初時不語，之後低著頭，默默地哭起來。
葉嘉澍隻聽到她說的話，原本就有不好的感覺，見她這般模樣，眉頭皺得緊，“高警官……怎麼了？”
“她犧牲了。”
沐梓抬起頭，眼睛微微有些腫，“一天哭兩場，我全身都是負能量。”
葉嘉澍不知道該怎麼答，摸摸她的頭，輕聲問，“不打算和小舅舅說嗎？”
沐梓苦笑，“高銳寫了遺囑，要和杜明合葬，公安局那邊正在操作。我不知道怎麼和小舅舅說。”
葉嘉澍聽得也是為難，“給你爸媽打電話？”
沐梓想了想，貌似這種時候隻有坑老媽了。
電話撥通，她盡量緩和地把事情講了一遍。
聽筒裏一片沉靜，難得鍾敏文也有舉棋難定之感，“我和你爸商量一下，等我們通知。”
沐梓當然應下。
之後汽車停在原地不動，小兩口一起等。
葉嘉澍示意她吃蛋糕，但她被壞消息擊倒，早已沒了胃口。
不過她還是拿出了小叉子。
叉一小塊，慢慢地抿。
嚐到甜味，她突然就有說話的欲望，聲音很輕，語速很慢，“小舅舅很喜歡高銳，明知不可為而為。這麼多年，我就沒看他對哪個女人這麼上心。但是高銳心裏有人，我問過他，能不能接受喜歡的女人心裏有別的男人。他說他當然不願意，但他要尊重事實。”
“高銳犧牲了，和她心裏的那個男人合葬，我雖然難過，但居然覺得這一個圓滿的結局。隻是小舅舅啊……”
沐梓荒誕地想到了歸彥華。
苦笑加倍，轉過頭，“你知道麼，我外公和小舅舅說，百年之後，他要和我外婆合葬。”
葉嘉澍聽得直皺眉頭，“歸彥華怎麼辦？”
沐梓聳聳肩，“我哪知道。”
葉嘉澍卻陷入沉思，如果給老媽選擇的機會，她也想和前夫合葬的吧。
垂下眸，他默聲不語。
鍾敏文和沐秦茂很快就達成共識，這回換成沐秦茂給沐梓打電話。
“不要瞞你舅舅，有什麼說什麼，該死心就早點死心。”
“這麼狠？”
“你老媽的原話。”
“那就由您給小舅舅打電話吧。”
“你收來的消息，當然由你講。”
不容置疑的，沐秦茂掛斷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