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嘉澍鄭重點頭，“小舅舅，我懂的。”
“懂就好。”
鍾翊文歎一口氣，突然就換了話題，“你說高銳她是有良心？還是沒有良心？”
這個葉嘉澍哪回答得了，感覺到困難，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高警官是好人。”
鍾翊文其實也不是要聽他的回答，杯子空了，他又倒滿。
再喝一口，然後說話，“她跟我講過杜明，他倆是同學，感情很深。杜明死了，她靈魂也跟著空了。她說她這輩子已經完了，不可能給我圓滿的愛情。”
“我說我不在乎，人死不能複生，杜明不會出來跟我搶她。而且人生很長，我不信十幾二十年後她還能時時地惦著杜明？隻要人在我懷裏，終有圓滿的一天。再說了，我是急診科的醫生，見過太多的陰晴圓缺，我相信不完美的人生才是真實的人生。”
“她聽得一愣一愣，後麵就說我有B市人的德性，巧舌如簧。”
說到這裏，鍾翊文莫名地笑起來，調笑地問，“我姐夫也是這個德性，但是我姐就不是。你覺得沐梓是不是？”
葉嘉澍答得很穩，“我性格內向，平時說話很少。我之所以會被沐梓吸引，一大半是因為她的隨性活潑的性格，語言幽默、有趣、自成風格。”
鍾翊文讚許地看他，“有眼光。”
葉嘉澍拿起酒杯，自幹了一杯。
之後他也倒酒，話語說得慢，“高警官也是內向的人，她應該也是被您的歡快有趣吸引。”
這話，讓鍾翊文沉默下來。
若有所思地喝一會兒酒，他幽幽地歎一口氣，“我從小是個媽寶，家裏還有姐姐寵，爸爸是醫學界的大佬，我也是學醫，一路順風順水地過到了二十幾歲。後麵你也知道，家庭變故，原來我媽媽早就被爸爸拋棄了，為了保護我，她不惜隱瞞真相，獨自承受痛苦，給我營造了一個天下太平的環境，我因此又過了幾年舒心的日子。後來她突然就死了，你知道我當時是什麼心情麼？”
鍾翊文抹了抹眼淚，“我感覺天塌了。我當然知道我媽去世的主因不是我，但是因為我自責、懊惱，如果我沒有心安理得地倚賴她，如果我表現出自立、責任感，她是不是就會告訴我真相，如果我是心誌成熟的男人，我就會鼓勵她重新開始，過全新的生活。”
葉嘉澍聽得仔細，但他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隻能默默地喝一口酒。
鍾翊文從來沒有和別人說過這些話，但此刻，他有很強的傾述欲望。
繼續往下說，“媽媽死了，如果不是因為有沐梓，我不知道該怎麼活下去。人就是這樣，吃一塹長一智，剛才這一路，我已經把高銳這件事情想清楚了。”
重重地舒一口氣，他大大地喝一口酒，“她求仁得仁，我應該祝福她和杜明。雖然我是唯物主義者，不怎麼相信神神鬼鬼這些事情。但這一刻，我願意相信杜明一直在奈何橋邊等她，現在他倆牽手同行，輪回去了另一個世道，結婚生子，過幸福美滿的生活。”
熱淚盈眶，但他強行忍住。
抬起頭又舉起杯，看向葉嘉澍，“他們都是英雄，這個結果很好。來，我們喝一杯，祝福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