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國人的嚴謹與冷酷，天下人皆知。
沐梓和費新梅相互看一眼，不自覺地都挺了挺腰板。
趙偉還是戴著口罩，金絲眼鏡後頭的目光依舊嚴肅，“都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
事已至此，行要上，不行也要上。兩位實習生均擺出嚴陣以待的陣勢。
下麵開始查房環節。
趙醫生不苟言笑，超乎尋常的細致與耐心，與病人說話的時候，怕對方聽不懂，刻意放慢速度。
但是對實習生的提問，語速卻很快，思路要足夠清晰才能跟上他的節奏。
費新梅卡了兩次殼，沐梓見勢不妙，迅速地補位上去，緩解場麵的尷尬。
趙偉目光銳利，對她的提問明顯提高一個level。
終於把她也問到卡殼，費新梅不知所措，想幫忙卻有心無力。
查房結束，沐梓心裏有些灰溜溜，精神頭明顯萎一些。
“一會兒我要去手術室，你們想去看看嗎？”
趙偉淡定地看著她們。
心內科主要是做心髒介入術，而這種手術需要在數字減影血管造影機下進行操作。當機器在進行透視或者造影的過程中都會產生射線，對人體是有損害的。
醫院裏做這一類手術的，大多數是完成生育的醫生。年輕的醫生，包括實習生，都不會過去。
之前林玲詢問過專業意向，知道她們不打算選擇心內，就沒有帶她們去看。
現在趙偉提問，二人都是猶豫。
“我去。”
見沐梓應下，費新梅便也點頭，“我也去。”
趙偉的眼睛裏終於有了些笑意，“你們難得去一次，穿好鉛衣、戴好鉛圍脖和鉛玻璃眼鏡，看個幾分鍾是沒有關係的。就算你們將來不選擇心內科，作為醫生也要有這個見識。”
二人實習生都是“嗯嗯”點頭。
過去手術室的路上，費新梅悄聲地對沐梓說，“趙醫生看著古板，其實很有溫度的。”
沐梓橫她一眼，“剛才你都要哭了。”
費新梅尷尬，“其實是緊張。”
沐梓抿著唇笑，“我也到臨界了，再多問幾個問題，我也要朝他哭了。”
費新梅嘿嘿，“怎麼會啊，你舅舅說你臉皮厚著呢。”
沐梓詫異地看她，“你和我舅舅這麼熟了嗎？居然和你說這種話？”
“我自報家門的呀，說我是你的同學、室友、閨蜜，你舅舅總要另眼相看的吧。”
費新梅昂一昂頭，理所當然的樣子，“他讓我盯著你，有點風吹草動就要向他彙報。”
沐梓徹底無語，上下打量她，“看不出來啊，你見色起意，賣隊友一流啊。”
“哎哎，你可不能這麼說啊。”費新梅急了，扯住她的袖子，“你有舅媽的，我可不做小三的。”
聽到這一句，沐梓的情緒鬱沉了。
沒等她說話，趙偉轉過頭，“一會兒我要做手術，你們進去看個三五分鍾就出去，12床和18床的病人下午要做手術，你們去做些準備。”
“好的。”
費新梅答得迅速。
沐梓的情緒受了些影響，隻是微微地點了點頭。
*
穿戴鉛係設備，花了些時間。
進到裏麵，全是都是中年以上的醫生。這裏正好在做一例冠心病支架介入手術，看到血管全部疏通的一刻，精神是非常振奮的。
醫學進步，親眼看到頻死的病人就此恢複生機，所有的壞情緒都被一掃而空。
醫生的價值在這個時刻得到最大的彰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