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梓終於正眼看她，“因果循環，你們不怕她得報應嗎？”
歸彥華驀地一驚。
鍾國棟的臉色也是鐵青。
鍾敏文沒想到女兒會硬杠上去。沉默片刻，她想出來說幾句轉圜的話語，但她看到丈夫眼裏閃動著瑩光，在眾人不注意的時候，還悄悄地抹了一下眼眶。
她默了，受害者就坐在這裏。
神經外科是公認的成長周期極長的科室，神外醫生要長期跟從老師學習、不斷地進修完善。辛苦十幾年，好不容易練出技術，就這麼毀於一旦。
礙於情麵，他不能替自己聲張正義。表麵上，他好像過得也不錯，但鍾敏文知道，他心裏一直都過不去。
這回女兒出來替他說話，難怪他會這般激動。
心頭一歎，鍾敏文也不說話，默不作聲地看起了戲。
鍾翊文一直都是看戲的心態，看沐梓出來挑大梁，他也不說話，在他心目中，外甥女永遠都是第一位，鍾國棟這邊若是不客氣，大不了翻臉就是了。
葉嘉澍麼，老婆想說什麼就說什麼，泰山壓下來，他會頂。
費新梅沒想到沐梓這麼頂，神情微微緊張，手指扯著鍾翊文的衣角，也是不說話。
場麵有點僵。
還是沐梓打破沉寂，“鍾欣說她骨子是個壞人，所以她信了一支遠古佛教，修其中的慈悲。而佛教的基礎就是生死有序，善惡循環。既然信了、修了，就順其自然，扛得住今世的苦，修得來世的甜。你們樣樣為她著想，替她做那麼多的事情，先不說你們做不做得到，就算上次做到，這次做到，不代表下一次還能做到。事實來講，對她也未必是好事。”
在座除葉嘉澍，其餘都是醫生。
醫院是見證人性最真實的地方，所以，大部分的醫生都是現實主義者。
沐梓說的這些，純忽悠的，其實她自己也不信。
但歸彥華好像信了。
麵色緩和一些，“你怎麼知道鍾欣信了遠古佛教，在修慈悲？”
“她和我講的。”
沐梓麵色自然，話語卻說得意味深長，“她很聰明，心性又是堅韌，你們不用替她著急。”
鍾國棟也是聰明人，看在座眾人的表情，知道再往下講，也得不了好處。所以他選擇適可而止，順著沐梓給的台階往下走。
“你說得對，兒孫自有兒孫福 ，是我太緊張了。”
這麼話題就算過去。
又聊幾句，鍾敏文出來宣布散席。
回去的路上，之前步行過來的四人，還是步行回去。
費新梅挽著沐梓，聲音壓得極低，“你膽子真夠大的，這麼就懟上去了。你不知道我有多緊張，生怕一言不合，老爺子掀桌子走人。”
沐梓側過頭看她，“有啥好怕的，咱們人多，又年輕。”
費新梅無語地笑，“你和你舅舅一個德性，看著笑眯眯脾氣很好的樣子，其實一點都不好惹。”
“為啥好惹？”沐梓冷哼一聲，“我爸的手多金貴，就這麼給弄廢了，不去背後捅刀就算我修了大慈悲。”
費新梅又是笑，輕輕地推她一下，“跟你舅舅一樣的貧嘴。”
沐梓得意地笑，“那當然，我是小舅舅養大的嘛。”
身後頭，鍾翊文也正得意洋洋，“不愧是我養大的小孩，想懟就懟，是正義的化身。”
葉嘉澍含笑不語，目光始終落在那道倩麗的背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