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訓後,重雲回到了寢室。
這是一個閑適的周末的夜晚。雷澤外出和蒙德老鄉小聚還沒回來,魈則在自己的床上靠坐著,帶著耳機,用不知道哪裏搞到的CD機聽著溫迪的專輯,在音樂中閉目養神。
行秋坐在電腦前追著劇。他人雖然癱坐著,雙手卻在毫無節奏地亂舞。這導致他整個人像是一隻蟄伏在深海的烏賊,用張牙舞爪的觸手在翻湧的海水裏覓食。
重雲看到便問了句:“你怎麼了,寢室裏進蚊子了?”
“呃……你跟誰學的,也這麼會‘誇’人了……哦!好像就是跟在下學的。”
“我是認真的,你難道不是在趕蚊子?”
“我……我是在趁著看劇的同時,練習下太極拳的動作!”
“哈?!我真是沒看出來。你什麼時候考試啊。”
“下周二。”
“那不就隻有三天了麼?你還來得及嗎?”
“我本來很自信的!我感覺我在我們班都算練得不錯的了……現在聽你這麼說,我倒是開始擔心了。”
“呸呸呸,我胡說的。我也不知道你們體育課的考試標準,別往心裏去。好好準備,肯定沒問題!”
“當初選課時說好的,你說你會指導我。現在不僅沒吃到你開的小灶,還在考前被你潑了盆冷水。”
“我錯了,行秋……我確實忘了這茬了。要不這會兒,我們去來個考前特訓?”
“不了吧,我也是隨口一說。寢室裏空間不夠,去樓下的話,人來人往的,我要臉。”
“我想想……月苑後麵的那條小路如何?離得不遠,應該也沒什麼人。”
月苑後的那條小路通向的是“璃月大學離退休教職工活動中心”,路兩邊是一片小樹林。那裏白天都不見得有多少人會經過,晚上就更不必說了。
行秋想了想,點了點頭:“好的,那看看名師能不能出高徒了。”
兩人走出璃苑,又繞過了月苑,來到了那條小路。路上果然靜悄悄的,再加上這條路上的路燈密度並不高,每隔十幾米才有一盞路燈,灑下一圈小小的光暈,讓氛圍更是靜謐。
兩人又往小路深處走了一段距離,行秋在一盞路燈旁停下說:“就在這裏如何?”
“好啊,你先打一遍?”重雲說著,退出到路燈光線的範圍之外,把空間騰出來給行秋。
“好。”行秋覺得這個氛圍怪怪的,但仍是立正站好,然後機械地說,“二十四式太極拳,第一組:起勢、野馬分鬃、白鶴亮翅……”
行秋剛說完這句話,重雲就噗嗤一下笑了。
行秋衝著笑場的重雲咕噥道:“喂,你幹嘛?笑什麼啊。”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但是你這麼一念,好像是廣播體操啊。”
被重雲這麼一說,行秋也覺出了一種“第八套廣播體操,第一節,伸展運動”的感覺。
“我們老師就是這麼教的,做動作前要把這些報出來,我有什麼辦法。”
“沒事沒事,你繼續,按照你們老師教的來。”
然後行秋以抬腳、落腳、前捧、下按的起勢開始,一直到打完了白鶴亮翅的落腳按掌。
按理說行秋應該繼續播報“第二組:摟膝拗步、手揮琵琶、倒卷肱”,但看到重雲笑而不語的表情,行秋停下問:
“怎麼樣啊,重雲師傅,先點評下第一組唄。”
“呃……”重雲搜腸刮肚,終於想到了合適的點評的話語,“你的記憶力還挺好的。”
“哈?你是怎麼從我的打拳看出來我的記憶力的。”
“你的動作都記得很對。”
“言外之意是……我隻是記得對,打得並不對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哈。我隻是覺得,你的動作,還有提升的空間。”
“你就別跟我假客套了,快提意見。”
“你再來一遍,我一個一個問題說。”
行秋聞言,聽話地再次立正站好,機械地念完“二十四式太極拳,第一組:起勢、野馬分鬃、白鶴亮翅”後,正準備吸氣抬腳。
然後他看到站在光線之外的重雲,伸出雙臂,從黑暗中走進了光裏,向自己走來。
就像是,要擁抱行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