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永遠活在現在,或者永遠都不長大。這樣就能一直和爸爸媽媽在一起啦!”
——《許長亭的日記》
2006年9月24日
“每個人都會長大嗎?每個人都會變老嗎?每個人都會死嗎?死是什麼?”年僅6歲的小長亭在奶奶的葬禮上問媽媽。
媽媽伸手摟住小長亭讓她靠在自己懷中柔聲回答她的問題:“不是所有人都有機會長大或者變老,但每個人都會有死亡的一天。死亡就是,一個人永遠地消失在人們的眼前和生活,從此以後人們隻能在回憶和夢境中見到她/他。”
“那媽媽你和爸爸也會有那一天嗎?”
“嗯。”媽媽輕輕撫摸著她的頭,眼中含著淚,似乎想到了什麼,她強忍著傷感聲音卻依舊有些顫抖:“有一天,媽媽和爸爸也會永遠地消失在你的眼前和生活,但我們會永遠地活在你的記憶裏。”
“我不要!那我永遠都不要長大!”小長亭孩子氣地宣誓道。
媽媽卻不再回應她,隻是溫柔地將她摟得更緊了一些。
後來,16歲的許長亭,永遠的失去了媽媽。好像隻在瞬間,明明上一秒,媽媽還在說著下周陪她出省參加比賽的事,下一秒媽媽就躺在了急救室裏,而後又突然到了一個詭異的地方。
那裏無風無雪卻讓人冷得發顫,媽媽躺在透明的玻璃櫃中,失去了溫度像一件冰冷的展品。人來人往,圍著她哭泣不止。門口是誰在祭奠誰的亡魂?發黃的紙被丟進石砌成的香爐,劈裏啪啦作響的火焰瞬間就將它們變成了灰燼。一陣風突如其來,紙紮的花開始嘩啦啦作著響,死靜的空堂突然變得嘈雜,不知從何而來的人群湧進這裏,他們和許長亭擦肩而過,走到那個巨大的“玻璃展櫃”旁,加入那些圍著她的人,於是哭泣聲開始此起彼伏。
許長亭回過頭,正好與照片裏的媽媽對望,照片上媽媽笑意盈盈。一陣又一陣寒意包裹住了她的心,她感覺自己的心髒突然劇烈地收緊了一下,突如其來的疼痛使得她有些呼吸不暢。她捂著胸口,不可自控地向後倒去,摔到了地上,在閉上眼的最後一秒,她恍惚看見一隻白色的蝴蝶掠過房梁。
再次醒來,是在醫院的病房,許長亭戴著吸氧儀的罩子,手上連著輸液管。爸爸說她已經躺了四天了,媽媽已經下葬了。
“我怎麼了?”許長亭的眼神空洞平靜地盯著天花板。
“先心引起肺動脈高壓。”爸爸低著頭不敢看她,他努力控製著情緒聲音卻還是有些發抖,他緩緩說道:“不會有什麼大事的,長亭。你小時候做過手術,這次隻是情緒太激動了,現在醒了,之後用藥物治療保守治療。隻是,你以後不能跳舞了。我已經讓人幫你辦了轉學,等你好了就到安中上學吧。”
許長亭默默聽著,覺得自己的腦海中一片空白。於是她緩緩閉上眼,哽咽道:“爸爸,我想休息。”
淚水隨著她的話音無聲地落到了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