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無逸找到手稿，直奔西市最大一家書鋪。
老掌櫃在打盹。
長孫無逸沒打擾，自顧自將時下熱門小說給瀏覽一遍。
《板橋三娘子》《補江總白猿》《白眉怪俠》等涵蓋多種類型。
落魄書生進京趕考、閨家小姐哀怨思春、武俠中二幻想。
長孫無逸一時感慨，男人和女人的錢，都賺了。
都是人才。
掌櫃姓範，名離。
商鋪店麵說不上多大，但幹淨利落、布置得古香古色。
範離冷不丁站在長孫無逸身旁，悄咪咪說一句：“公子可來買書？”
唬長孫無逸一跳。
“隨便看看。”
“嗯，看公子模樣想必也是一個喜歡看書之人，我就不介紹，嗯。”
一聽這一單可能沒生意，範離幹脆躺屍。
啪。
躺倒椅子上。
長孫無逸平淡道：“掌櫃的，我有書稿，不知道有沒有機會和你合作？”
範離打量年輕人，好心提醒道：“公子寫的什麼類型，在長安武俠、書生誌怪太多人寫了，公子想要出頭，必須要有自己特色，不然隻怕會餓死。”
“曆史小說。”
聽到這話，掌櫃更加沒興趣，翻了個身。
“公子，實話與你說了，曆史小說這門類，寫的人雖說少，但想要寫出傳奇味道來，比前者還難。
“寫曆史小說有門檻，要寫出曆史厚重感還有趣味感，很難。”
“一般人要麼一個勁敘述曆史，給人普及曆史知識，看得人頭都大一圈，一點趣味都沒有。
“看書人會想，作者是傻子嘛，在這裝給誰看，有這功夫我直接看史書不行嗎。
“而注重趣味感，一味將野史套在曆史人物上，喜歡追求厚重、真實的人不樂意，想要有趣，我還不如直接看武俠幻想小說。
“反正，曆史小說兩頭不討好。”
“公子想要混個溫飽，還不如專心科舉，沒用。”
長孫無逸見對麵小老頭告誡，也沒吊炸天，吼道，取死之道。
沒辦法，新手沒資格同這些剝削者談判。
長孫無逸將書稿取出一張，壓在幾案上。
“掌櫃的有時間，不妨看看這個。”
見對方躺屍，沒有動作，轉身去了隔壁。
同樣的事情，也發生一遍。
有意思其中有一名掌櫃明顯有點意動，隻是價格偏低。
千字十文。
在唐，寫字要靠毛筆，一千字寫完，還要保證字跡工整，能被認清，想要完成怕是要白加黑。
他明明可以把人當牛馬使喚，偏要發了善心，還給你錢。
真是大善人。
長孫無逸自覺頂不住這些善意，幹脆離開。
西市朱雀大街，長孫無逸感覺自己就是長孫無語。
寫手？寫個屁。
他打算把剩下書稿塞進口袋，拿出去當廁紙。
範離衝了過來。
“公子等等。”
時間稍微退一刻鍾。
範離躺得有點累，於是乎，他翻了身，還是不得勁，伸手去抓幾案上瓷杯，夠不到。
啪嗒。
瓷杯傾倒，潑在書稿上。
長期條件反射下，範離下意識去拿紙吸水。
氈的時候一愣，擦什麼，這不就是剛才那年輕人的廢稿，沒什麼用。
下意識瞄一眼，就一眼。
範離整個人僵硬在那裏。
“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
繼續往下看，半白不白的文字功底。
隻一首詞，直接將此文格局拔高到曆史小說不同格局。
與時下搔首弄姿、搞顏色打擦邊的曆史小說，別有不同。
如大家閨秀，一顰一笑都吸引人的注意力。
總而言之，美、雅。
奈何沒文化，隻能感慨：“牛的。”
僵硬在原地。
他平時就喜歡看一些閑書。
文辭功底也是有的，閑暇時除了睡覺也整幾首打油詩，見到這種詞，人都傻了。
粗略將下麵的文字瀏覽一遍，越看越有味道，看著看著，翻頁。
戛然而止。
下麵呢？
忽然起身，跑到幾個街道，看到長孫無逸身影，“你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