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桂花是何等脾性的女子,在外人麵前竟讓夫君言辭怒斥還是頭一遭,氣惱不易消解,就等於家一幹人等離去,她與石頂富去了自個的屋中時,吐氣、呼氣頓時粗急,雙腳跺地,憤然一個轉身,瞪著石頂富。
明知這婆娘不好惹,石頂富嬉皮笑臉趕忙先個辯解。一個作揖,麵帶笑意。“哎呀!我的桂花,幸虧為夫一會前機警,若然,再與於家人鬧紅了臉,我們就別想過好日子了。”
“沒膽識的孬種,瞧你見著於家老爺擔驚受怕的窩囊相,連意兒的婚姻大事都不敢直言了嗎?”狠狠的剜了一眼麵前的夫君,孫桂花吞了口涎水再責道:“你怕人家作甚?任意無知小兒,被那狡詐的丫頭片子誆騙的分不清南北西東了,而你這個父親竟然也膽小如鼠,在富貴人家的老爺麵前就沒了主見,莫不是等著於家日後趕來逼親,迎娶於瑤素那個爛貨?”“哼哼!任意是你的兒子,可不是我生的,你若真的連任意的婚姻大事都沒膽處置,也罷!我更懶得理會,愛怎麼著就怎麼著吧!你石家娶什麼樣的破爛女人回來,日後可別怨我沒阻止你。”
石頂富何嚐甘心石任意日後娶了於瑤素?再怎麼著事關石家顏麵,他---石頂富也不至於貪圖錢財而連兒子糊塗,他也跟著糊塗。
稍緩了心緒,石頂富才娓娓道來。“桂花,為夫的心思你莫非不知?”“想那於瑤素小小年紀,可我瞧著她心機頗深,執意迷惑意兒,再則她乃縣城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我們這小戶人家怎好與之為敵?”“桂花,為夫忍讓於老爺並非怕他什麼,不過是權宜之計,我定然不會讓意兒娶了於瑤素的,桂花放心就是。”
想來也該如此,夫君的為人她心下明了,若稍有差池,於老爺乃縣城有臉麵的人物,怎會善罷甘休?為今,於老爺仗著財勢及至家族權勢壓製夫君自不必說。既然,事關石家的臉麵,她也要從中計議,雖不是為了石任意,也需為夫君著想。
退去幾分怒意,孫桂花噘起嘴,緩行了幾步,坐在了床沿,眸光瞧來石頂富,但見夫君愁眉高蹙,沒心思計較先前夫君的斥責之言了。
“為夫去找意兒,倒要問出些什麼來,若坐實於瑤素乃不潔女子,索性讓意兒斷了和於瑤素交集,從此不再相識。”石頂富一副愁容,說話間就邁開步來。
“莫急,夫君,瞧你一瘸一拐的,行步也不大靈便。你先別問任意了,他的脾性你還不知?早被於瑤素給迷住了,豈肯就此斷了他們二人關接的機會?這事兒可不好了斷,你我還需密查其中關聯,替任意拿個主張才好。”
這女人家緊要時刻並非隻會撒潑、使性子,也能替他這個夫君出謀劃策,且石頂富自知孫桂花隻厭惡兒子---石任意對她這個繼母刻意不恭敬,故才心中氣惱。
世事無常,兒子為今肯用心攻書,已然有所開悟,唯獨兒女之情受到羈絆,真到無可奈何的時候,選個下策也要留個退路,決不能讓意兒和於瑤素再有瓜葛。
石頂富垂首暗忖,隨後,也來至床沿,緩緩坐在孫桂花身旁。右手壓在她左手之上。“我腿腳不便,如何行走去找人密查?”
她知他要她暗中密查,反正也繞不過這茬,為了夫君,這份操心總歸值當的。
……
光陰奔駒,轉瞬月餘。凝雲之夜,殘燈待熄。山林茅屋之中,一標俊男子正揮毫不輟。說來,標俊男子並非旁人,他正是與石任意有過交集的何重越,今日,何重越趕來山林茅屋,恰巧石任意孤身一人在此間攻書,而後二人再逢,閑說了話,石任意好意相勸何重越一道去他家中留宿,可,何重越言說不宜討饒,便留在此山林茅屋之中將就一夜,他明日又要遠足。
石任意歸去家中,何重越一人在此,他卻在分霄時刻,仍不肯歇息,愁眉不解,站立書桌旁,一張宣紙,奮筆書成,而後斂毫,這才歎了口氣。
既然,這兒再無旁人,何重越無需過於謹慎,掃了眼屋中漸漸晦暗,燈火待盡,低首,端詳石任意相贈的紅玉,“唉”一聲,搖頭歎息,方要揣入衣袖之中,突兀屋外稍有響動。他立時藏了紅玉,略過了一會不見動靜了,他反倒放聲大笑。“哈哈哈……哈哈哈……”
好似,這兒隻有空蕩蕩的屋子,隻有空蕩蕩的山林,實則不然。當何重越大笑之後,窗外傳來一道光束,是火炬點燃,正在晃動。
“門沒栓,且進屋說話。”何重越高聲,冷眸盯著門處。
靜謐的山林,今夜風平,門外任何響動,屋中自會聽見。何重越冷眸之時,卻一副坦然不屑的神采。
“我可入屋否?”門外那燃著火炬之人相問。
這份寒氣逼人的光景,這人如此忍耐,就是不吭聲,待在茅屋之外已久,這會若非何重越察覺,啟口說話,隻怕絕不輕易暴露出來。故此,此人定有不可告人之密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