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我點了第一炮(1 / 3)

幾個人一起圍著山上的另一組車,手牽著繩子向後拉,跟第一組車一樣,防止慣力把車衝出便道。大家正小心翼翼的。慢慢地像放滑輪一樣往下放時。突然一輛翻鬥汽車開來,把路堵死了。班長叫大家穩住車不能動。他跑到路邊抱起臉盆大小的石塊,墊在膠輪下。四個輪子墊好後。對大家說:“為了防止萬一,手拉的繩子一點不能放鬆。等汽車讓出路後才能動。”他說完跑到翻鬥車跟前,給司機遞了一根煙,商量著解決辦法。他在汽車後麵指揮,汽車一點點地倒。直到有一塊能避讓的寬處時。我們才將停在半山坡的車組放下來。.

車到去隧道方向時要轉一個死彎。這下又難到我們了。總共才六七米寬的地方,一個長十米的車怎麼轉得過去呢?副班長讓大家找個地方坐下來休息一下。他自己掏出香煙和打火機。點燃後像過老癮一樣,深深吸了幾口,煙頭以看得見的速度往嘴角方向迅速燃燒。他心滿意足後咳嗽幾聲,站起來對大家說。

“誰能想辦法把車調過頭來?”班長問,沒人吭聲。

“先把鋼管卸下來,然後把車推到去隧道方向的路上擺好,再放上鋼管不就可以了嗎!”我自信滿滿的回答道。副班長英俊的臉龐出現了笑容。他說小汪說的也對不也不對”

我問他什麼意思?他說:“如果岔路口完全是個斷頭路,這個辦法是唯一的方法。但現在是往前有延伸的路,車子完全可以繼續往前推,車的尾部過岔路口後,原來的車尾就變成車頭,原來的車頭就變成車尾了。這不是又省時間又省力嗎!大家哦的一聲,終於明白了這個道理。在一個機務段,我曾經看到過用這種辦法,設立一個三角線區,把火車頭從原地掉過頭來。有些時候,簡單的道理能解決生產生活中的大問題。隻要你肯動腦筋,就可以產生智慧的火花。

副班長的形象在我心中又增添了一分高度。他隻比我們早兩年入路,估計也就二十五,六歲吧。工作經驗確讓人刮目相看。他大約有一米七左右。方臉盤,大眼睛,厚嘴唇,粗胳膊,粗腿,粗腰杆。三百來斤重的油浸枕木一個人輕輕鬆鬆的扛上肩,一路小跑二百米不帶歇氣的。段裏開運動會時,不管是扛枕木,還是搬運大型輪胎項目,他每次都得第一名。

他一頓可吃一斤米做出的飯,外加兩份菜。好像才打個底子。如果哪天一高興,再加一份飯菜也是輕而易舉的解決掉。讓他敞開吃的話,再來一盆菜拌飯估計也能消滅掉。估計他一個月掙的薪水所剩無幾。

打隧道的人每月發半斤白糖。他有個大搪瓷缸,讓生活委員將半斤白糖一起倒進去,開水一衝,稍微晃蕩晃蕩,連湯帶白糖一口氣喝光。將食指鉤成弧形,往缸底一刮,沒化的糖全部幹淨的送進嘴裏。連缸子都不用洗。

進隧道的人每月補助一斤熟肉的營養費。隻能當菜票用。不發錢。炸藥的硫磺煙氣熏得人撈腸剮肚的。每一個人都在想營養票一到,就痛痛快快吃頓肉。副班長拿到票後,絕對等不到第二天,到食堂稱一斤鹵好的肥肉,別人要瘦一點的,他給炊事員說全要肥的。他五爪一合攏,抓起整塊鹵肉就往血盆大口裏塞。肥厚的油順著嘴角往下流。滴在地上。順著手掌往下流,浸濕了衣袖。他才不管呢!一口氣吃完後,臉上泛起了心滿意足的笑容。

有一次,別人送我兩兩茶葉,剛放在床上,他走過來說:“讓我看看是什麼東西。我知道大事不好,趕緊把茶葉拿起來夾在腋窩裏。他雙手一把㧜住我。我好像被五爪魚梆得死死的。隻能眼睜睜地讓他拿走。他扯開包裝紙,將一半倒入茶缸裏,泡幾分鍾,剛開始還有點像個品茗的文雅樣子。後來溫度降低後,用三根手指抓起茶葉往嘴裏送。像嚼牛皮糖一樣吃得屎幹尿盡,才傻傻的望著我笑。他從枕頭下拿出一包“金沙江”煙,甩在我的床板上。“我又不抽煙,給我幹嗎!”

他說:“你會抽煙的,留著吧!”

金沙江牌子的煙一盒要值二角八分。我那點茶葉合共可能都不值一包煙錢,我索興把剩下的茶葉扔在他床板上。我還沒喝茶的習慣。他欣然接受,毫不客氣的收起來放在枕頭底下。我們所有人有好東西都是壓在枕頭底下的。誰也沒有箱子櫃子可收藏。他又扔一包煙給我。我又跟他扔回去。他急了,跑過來將我雙手往後背一剪。我就像小雞遇到老鷹一樣無力反抗。隻好收下了第二包煙。湖南人喝茶的習慣是由來已久的。連湯帶葉一起吃掉我還是第一次見過。我試過幾次,茶葉那種清香浸潤進食道,好像很受用。但牙齒和舌頭被澀澀的滯溜感裹著轉不動了。隻好放棄這種享受。

春節過後第一天上班。班長今天穿著一套補疤的衣服,頭戴安全帽,腳穿長統靴。把手表用手巾層層裹在裏麵,係在脖子上。如果配上礦燈就儼然是個采煤工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