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長,你手下留情吧,我的肩快脫臼了!”
他象老鷹抓小雞一樣,把我放在椅子上一摁說:“你小子給我從實招來,你這半年來都去幹嗎了?”
我感到莫名其妙,現在腦子反應有點遲鈍,難道他不知道我去幹嘛了?不可能呀!
正在我摸不清頭腦時,陳大哥解釋說,讓你彙報受傷和治療全過程呢!
哦!那好吧,我把受傷後治療,療養,出院,舊傷複發,又住院治療全過程講了一遍。
他說:“你犯下了兩個錯,明白不明白。”
我犯錯誤了嗎?好像沒有吧!看來真的是腦子出了問題,怎麼想都想不出來犯了什麼錯誤。我望著陳大哥不解。
“第一,你頭骨破裂,至少應該療養半年以上,可你成天鬧著出院。醫生拿你沒辦法,隻好讓你出院。還沒走到隊上來,舊傷就複發了,又住院了。你像鬧著玩似的,不聽醫生的話,你沒看見菜挺貴後遺症有多可怕。我怕你提著菜刀來找我麻煩,所以讓陳昌明帶信給你,一定要治好了再出院。
第二,你半年不給家裏寫信,你爸都給隊裏寫信來了。問怎麼回事了!如果再不見信,就要來隊裏要人了,這不是給領導添麻煩嗎!”
原來是這麼回事呀。我接過他遞過來的信,展開看了看。話不多,就是尋問怎麼半年沒見我寫信,是不是出什麼事了,如果再不見信,他們就要來工地。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我爸氣挺足的,有點想笑,但又設身處地想,確實做得不對,我隻好檢討。
“你有什麼打算?”他問我。
我把醫院假條遞給他說:“想回家去休兩個月工傷假。”
“回家休工傷假,鐵路上規定不行。必須在工地休息,我沒這個權利批假。如果硬要回家休息,隻能休探親假。現在搶工期,一律停止休假,你情況特殊,算個特例,可以批準。但隻能你一個人走,我派不了護送的人。如果在路上出事了,我概不負責,你要給我寫個保證書之後才批假”。他一本正經地對我說。
這又是一條坑人的條款,出了工傷休假,隻能在本單位休,不能回到有利於康複療養的家裏去休息。我怎麼覺得鐵路上條條框框,全是不利於弱者這一方的霸王條款。而我每次都沒逃脫被框住的命運!真是命運不濟呀!
讓我把工傷變成病假去休,我才沒那麼傻呢!不但經濟受損失,而且牽涉到將來退休待遇問題。既然你們不講理,那我就賴在隊上慢慢休唄!看我不休得嚇死你們!
“那金隊長,月明現在身體還沒完全恢複,讓他天天傻坐在工棚裏,別舊傷未好,新病又憋出來了。不是得不償失嗎?”陳大哥說。
他想都沒想地說:“現在隊上職工加民工有六百多人。熱火朝天地在大幹,有很多好人好事需要加以總結宣傳。你暫時到工會幫忙,收集先進事跡,寫成表揚稿,出出宣傳欄。在喇叭上廣播廣播。為大幹鼓鼓勁!算你正式上班行不行啊!”
我本來想賭氣說不行,回想金隊長對我受傷後的關懷,不管出於什麼目的,心裏還是有感激之情的。這條規定他隻是執行者,並不是像鄭舟那樣故意為難人。
突然想起原老師讓我多了解一些好人好事,這不正好嗎!割草打兔子,一舉兩得。我滿心歡喜地,臉上一副不情不願的表情答應他的安排。
工班已經沒床位了。隊長讓我搬到工會廣播室暫時住下。廣播室是會議室一側隔出來的,可能隻有四到五平方米。進門左手一張長條桌,上麵放了一台電子管收放機和話筒,條桌那頭有一小立櫃。上麵是一台留聲機,幾個隔斷裏放著各種唱片。從桌子到對麵牆之間,置一個單人床扳後,中間隻夠一個人過路的寬度。如果要講廣播,連凳子都放不下。隻能坐在床上講話。
陳大哥去幫我把行李拿過來,我沒什麼太多東西。一個被包,一個紙箱,裏麵放了一套棉衣和幾件單衣,往床底下一推,既隱蔽又不占地方。當個新線鐵路工人階級真利索。沒有為財產所累的負擔。
陳大哥開玩笑說,月明,這裏雖然窄一點,要是談個戀愛什麼的,還是很方便的嘛!滿意嘛!
“非常滿意,可以享受一個特權,個人單獨擁有一隻電燈泡照明權,可以不受限製地開著燈看書了。”在集體宿舍是不能單獨拉電線接燈泡的。到點都得統一熄燈。想看書門都沒有。我象受到特別恩惠一樣,心滿意足,慶幸自己終於有塊可以自由活動的小天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