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踏上石梯，一位娃娃形的圓臉，晶亮的大眼睛姑娘，在大門口向我招手說“歡迎汪老師故地重遊！”
“這是肖燕青老師。”萬桂香介紹道。
“肖老師好，我隻是在這兒代過課。也算不上老師。叫我汪月明就行了。別再叫老師了。”
“一日為師，終生為師，別人怎麼叫我不管。我是永遠不會改口的。”萬桂香說。
學校已經變樣了。籃球架已經換上新的了。所有外牆都刷成了白色。教室和宿舍全部吊頂了。那副嚇人的大棺材也不見了。老師宿舍隔成裏外間了。外邊擺兩張桌子，裏麵置一張床。最大的改變是通電了。
我看到這張床，就想起了曾經與老鼠大戰的場麵，不禁打了個寒顫。不知她一個小女生是怎麼敢住在這裏的。
“肖老師，聽說你是我爸的學生，你在哪個學校上的小學呀？”
“青泉鎮小學呀”。
“你一個女孩，怎麼到這個山旮旯裏來教書呀？”
“我是去年從學校分到雙橋小學的。中心校不缺人，有兩個村小缺人。讓我桃選一個。我問哪裏離青泉鎮最近，他們說上坎坪村小離家最近。我就到這裏來了呀。”
“桂香，原來那個肖老師調哪裏去了？”
萬桂香低下頭，眼睛開始流淚了。
我感覺不好，急切地問道“怎麼啦？”
“他，他已經走了！”
我仿佛明白了她說的走了是什麼意思。
“他得的是什麼病？”我問道。
“膽管癌。”
“還是膽病要了他的命。他走的時候是多大年齡？”我問道。
“四十四。”
太可惜了，太年輕了。這個年齡應該是人生最成熟，最輝煌，最出彩，最擔責任的時候，真是沒想到。”我歎了一口氣。
大家沉默不語，我不想再待下去了，站起來對他倆說我得走了。萬桂香要求我到她家去看看，我的心像久被黴雨浸濕一樣潮透了，拜托桂香給她父母問個好就走了。
到了周書記家門口，他早就泡好茶在門口等我了。
“我就知道你要回去了，專門在家等你”。
“周書記，我是萬萬沒想到碰上這麼一家爛人，現在後悔都來不及了。我爸媽知道這個倒黴的婚姻後，不知道會氣成什麼樣子啦！”
“事已至此，能將就過就將就過吧，實在過不下去了就分開過吧。”
“你們是怎麼走到一起的呀？”周書記問我。
我把被迫結婚的全過程講給他聽後，他說“當時揚大隊長給你作介紹，我都是反對的。楊大隊長是希望通過結婚，把你留在上坎坪學校當民辦老師。另外一個方麵他想，虎毒不食子，她們對幾個後人好像沒這麼厲害過，沒想到對女婿是如此苛刻，狠毒。這一家人連禽獸不如，這是出乎我和揚大隊長的意料之外的事。”
“我在上坎坪時一點沒聽到她家的事情。連好朋友杜福成也沒透露一點情況給我，要是知道些皮毛，也不至於弄成這個狼狽樣子。”
“一是你在這兒呆的時間太短了，沒熟人介紹她家的情況。二是她家的事別人不願談，也不敢談。她若知道了會像疤骨爛一樣甩都甩不掉，弄得你全家座臥不寧。大家都是抱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態度。所以你是沒聽到一點風聲。我沒想到你們到鐵路上搞到一起了。估計你這輩子會不得安寧了。”書記一臉的同情望著我。
我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心裏像吃了蒼蠅一樣想吐。忍了忍說“周書記，她們家到底哪些方麵不好，給我說說好嗎！”
“要細說，可能耽誤你很長的時間，簡單的說吧。首先是沒有商業道德，他們賣的東西，除了煤油不能摻水外，酒，醬油，醋，全部都是摻過水才賣的。甚至連鹽都要灑上水賣。他收土特產貨物，從來都是壓等級壓價，比如羊皮，應該是一級品，他確按三級品收，他買給區供銷社按一級賣。從中獲得不應有的差額。社員為這些事跟他家沒少吵架，甚至打過架。他是屬於獨家經營，沒辦法，隻能忍氣吞聲；
再就是自私到不要臉的程度。本來他家是吃商品糧，不能分自留地的，考慮他家人多，吃菜有困難，雖然沒按社員標準分配自留地，但完全夠他家吃菜用地了。可他們人心不如蛇吞象，任意擴大菜地邊界，說什麼沒分給喂豬的種植地。不給就天天找你鬧。沒辦法，熟地是不能給他，允許他在後山去開墾一片荒地才了到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