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夫從我腋下抽出體溫計說:“三十七點五度了,降下來了,沒問題了,不用轉院了。讓章班長扶他回去休息吧,晚上我再去給他打一支柴胡,鞏固一下就差不多了”。
章班長弄來一碗溫熱的小米粥讓我喝,我感覺很順口,一口氣就喝完了。我想問章班長一些事,他說“什麼都不要說了,現在的任務就是好好休息。”他幫我把被子掖好,才去幹他的事。
經過三天的休息,我覺得完全康複了,大雪也停止了,工班今天要複工了。章班長讓我再休息兩天上班,我覺得沒事了,堅持跟他們一起去上班。他見我態度很堅決,隻好讓材料員領著我到料庫,發給我一套嶄新的工作服。
正準備離開時,材料主任說:“年㡳前大家都發了棉大衣,翻毛皮鞋。一般情況下沒趕上的人就不補發了。在你們章班長的強烈要求下,領導特批了一套給你。現在碼子不全了,你去挑選一下,拭著合適就來辦理勞保卡片。”
這個章班長真是鑽進了我心裏,我正擔心普通膠鞋在北方可能扛不住冷,兩件毛衣禦不住寒,準備星期天去街上買一套。哪知他到領導那裏硬幫我爭取了一套勞保用品,而且人家有限定,過時不補。我運氣怎麼這麼好,又遇到了一個好人呀!且不說為我節約了不少錢,更重要的是解決了眼前的困境,防止了再次受涼,再次感冒,那就是雪上加霜了。
工地在一片鋪滿軌道的開闊場地施工,編組場右手邊是五股舊有軌道,篜汽機車頭噴著白霧,哐當哐當地推著裝滿貨物的車皮在慢速的後退,前進。調車員一手拿著小紅旗,掛在脖子上的口哨時長時短的吹響。扒在車廂接頭處,指揮著車頭,一會將車皮送走,讓它溜放到長長的車廂隊列裏,一會從另一條車廂列裏拉出幾節車皮,又重複著剛才的動作。這就是早已聽說,第一次見到的貨物編組過程。
我們班從既有五股道往左,直到圍牆為止,另鋪五股新線路。已經鋪好了四股道。今天的工作是撥接。就是把在旁邊預製好的軌道,從旁邊撥到線路道床上,與道岔連接上,算是新增的鋪軌任務完成。後麵的工作就是上道岔,把鋼軌按要求撥直,或撥成曲線。再砸緊軌下碎石。基本上就可以交付路局使用了。到時候整個編組站的功能就不止擴大一倍了。
班長把大概情況講解了一下。今天分配給我的任務是,前麵有人用鐵鏟把積雪鏟走,我用大掃帚把殘留的積雪掃走。看來這是最輕的活了。
如果不是因除積雪耗時,一個班時可以將四根十二點五米長的軌排移到路基上去,並且連接好。今天可能要少推一排了。每個人手上拿著一根大約三十斤重的撬棍,一字排開,將撬掍尖頭一端插入軌排下方,由一個人喊口號,“一二!一二!”的往路基方向移動。
別看這活不起眼,幹下來後背上汗水已濕了衣服。鋼軌每米有五十公斤重,加上像千腳蟲一樣密排的水泥枕木,每一次號子,隻能向前推進幾公分,每喊十來聲號子,必須喘口氣再幹。否則後麵就沒力氣推進了。
今天的活特別不好幹,雪水把地基泡軟了,撬棍往地上一插,往前一推,棍後泥土就被擠個包鼓起來,軌排像個巨蟒一樣,稍微動了動,躺著就不再走了。
直到中午,才把第一排搞到位。累得大家直喘粗氣。
我打過隧道,作過橋涵,挖過路塹,填過路基,就是沒幹過鋪軌工作,這是新線鐵路的最後一道工序。我覺得很有意思。每天上班都充滿了新鮮感。覺得日子過得很充實。隻是一有空就思念兩個寶貝女兒,覺得自己對不起她倆。可是我也是沒辦法呀。希望她倆長大後不要埋怨我就燒高香了。對於孩子的吃穿用我不擔心,從這方麵講晏菊花是一個合格的母親,甚至還超過一般的母親。放心不下的是教育問題,她說她媽說的“吃穿不少,打罵不繞”的育兒經。是千古不變的真理。她確實是按這個模式在貫徹落實,我害怕女兒們精神受到摧殘,壓抑時間一長,性格會變成畸形;我更害怕晏菊花一家人的自私自利,橫蠻不講理,缺乏教養,胡攪蠻纏的惡習遺傳到她倆身上。人一旦進入這種魔魅狀態,害人害己害社會,這是最可怕的。我一籌莫展,憂心忡忡地度著每一個牽絆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