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4章 烈火中永生(1 / 3)

鐵道上停著的軌道車濃煙滾滾,人們像躲避即將爆炸的炸彈一樣,瘋狂的往四處逃跑。我提著一個滅火器,衝向軌道車,隻見從窗戶裏跳下一個人,渾身燃燒著撲倒在地上,爬起來就開始往隊上方向跑。嘴裏高聲喊道:“別管我,快救火!”原來是章天雄。

大家七手八腳將他身上火撲滅,換掉燒爛發黑的工作服。李大夫讓他安靜地休息一會兒。對於大麵積燒傷的病人,估計他也不敢亂用藥。半個小時後,鳴著嗚啦嗚啦的聲音的救護車開到院裏。全隊的人懷著沉重的心情為他送行。不知壯士一去,何時能平安地返回來?

在救護車上,醫生讓他躺在擔架上,他笑了笑說,用不著。坐著挺好的。我看他精神蠻好的,跟沒受任何傷害一樣,輕鬆自如的談笑著。我問他“天雄,你今天不是在站場上班嗎,怎麼在軌道車上呢?”

“我扛著起道器,準備去整理道床。聽見有人喊救火!我就跑過來,從軌道車的右門鑽進車廂,想盡快將工具箱內燃燒的汽油桶拎出來。車廂內已經是濃煙滾滾,嗆得我睜不開眼,我屏住呼吸,摸到工具箱前,猛地揭開箱蓋,拎出油桶,往車廂外扔時,汽油大量地潑灑在身上。我全身都著了火。大火己經封住了右門,從門是出不去了。這時隻聽左邊窗戶玻璃嘩啦一聲碎了。我就從窗戶跳出來了。”

我眼淚已經包不住了,他看到我難過的樣子,安慰我到“這有什麼呀,我不是好好的嗎!”

下救護車時,我要扶他去病房,他笑了笑說不用。邁著跟平常走路時一樣的步子,笑著跟大家打著招呼,進入了早已為他專設的無菌病房。

看他精神狀態,我們都以為他沒事了,一顆懸著的心落地了。

經醫生檢查,他的燒傷麵積達51.5%,三度燒傷占到17%。體溫到39度。

我隔著窗戶問他現在哪裏不舒服?他隻感覺全身有燒灼般的疼痛。胸腔像有一團火一樣難受。醫生在裏麵說,你們不要與他說話,妨礙我們的治療。

所謂摔了不痛,爬起來痛。看來他現在正處於燒傷後最強烈反應時間。就他那堅強性格,能說出這樣的話。說明他已經到了最危險的時期了。

無菌病房不讓人進去,又不讓與他說話,我們幫不上任何忙,懷著沉痛的心情,離開了醫院。

醫院成立了專門的搶救班子和護理小組,從省醫學院請來了燒傷科醫生,共同參與搶救。盡管這樣,由於燒傷後感染,引起敗血症,並發心肌炎,病情不斷惡化。後又轉入省醫學院附屬醫院燒傷科。搶救無效,於一九八三年十月四日上午十點,離開了人世。年僅37歲。

張天雄逝世的噩耗傳來。全工班戰友哭成一片。全隊職工無不哀慟!整個分隊空氣中凝聚著哀傷之氣。往日的喧鬧之聲全無。望著他曾經使用過的遺物聲聲歎息!

我記得在和天雄同住對麵床位時,他經常在看書,看完書又做筆記。有一次我倆在爭論第九屆中央政治局常委組成人員時,我說是七位。他說隻有五位。他馬上背出毛澤東,林彪,陳伯達,周恩來,康生五人名字。回到宿舍,他從箱子裏拿出一本白色的薄本,在“中國共產黨第九屆中央委員會公告”書中一查,確實是五位。我問他還記什麼?他說從共產黨成立開始,到第十二屆中央委員會,什麼時間開的會,政治局常委名單他都記得。我問他為什麼要記這些內容。他說作為一名共產黨員,黨內發生的重大事件都要記得。這就是學習黨史的一個重要方麵。

我遇人不少,像他這樣關心國家大事,能記得住黨的重大事件的人,可以說是鳳毛麟角。我心中暗暗地佩服他,到了五體投地的程度。

我看見他在看馬克恩傳。我拿過來翻開首頁,上麵記錄:天雄一九七三年七月十五日,購於貴州盤縣新華書店。他正在抄寫下卷第675頁中,關於馬克恩逝世的日子。他寫道:“馬克思於1883年3月14日,坐在自已的安樂椅上,安詳而毫無痛苦地長眼了。3月17日安葬在他夫人的身旁。

恩格斯在向他的亡友致最後的告別詞中寫道:這個人的逝世,對於戰鬥著的歐美無產階級,對於曆史科學,都是不可估量的損失。這位巨人的逝世所造成的虛空,我們不久就會感覺到……他有過許多敵人,但未必有過一個私敵。

他的英名和事業永垂不朽”(馬克思傳下第678頁)。

我翻開他筆記本最後記錄上寫著,“馬克思發現了人類曆史的發展規律;發現了剩餘價值規律。”

他自己感概是:這是馬克思對人類最偉大的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