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你不生在帝王家,哪知即便是金枝玉葉,也終究是要送來和親,做長安那個老皇帝討好臣下的特別禮物的啊?”
老伯弓著腰,搖著櫓歎道,“永樂公主才嫁過來不到一年,咱們雁門郡王又開始琢磨著鬧事咯!”
老伯說著,眯縫起了眼睛,神色淒然地遠遠望著晨光熹微的濟州渠畔。
“這歌詞雖還算押韻,意卻不通。翁翁,何為帝王龍令?而僅憑一枚令牌,如何能讓鐵馬踏上紅灘?”雀奴突地又想起船歌中所唱,疑惑地皺眉問道。
搖船老伯見雀奴渾身濕透,破袍貼身的模樣,並不似是個飽肚詩書的小姐,不免有些詫異:“你還通些詩詞?”
薛天師教出的徒弟,即便法力再不濟,性子再憨直,也不至於胸無點墨。
“聽說,那龍令可以召鬼兵,得鬼兵者,可得天下……聽說,咱們雁門郡王尋了那龍令幾十年,總是無果啊!”老伯說道。
“雀奴!”
雀奴還未來得及細想老伯的話,便聽見紅線一聲微弱的呼喚,忙湊到了她的身前。
“師娘,你可終於醒了!”雀奴不禁揉了揉眼睛,“你怎地被牙兵捉住了?”
“我被田承嗣封了穴道,可是你為我解的?”
雀奴搖了搖頭,然而她不禁想起了屠染。關於屠染,雀奴感覺實在難以解釋,忙又點了點頭。
“我怎麼隱約記得,你我好像是入了魚口?”紅線揉了揉眼角的穴位,努力回想著昨夜之事。
“是,水中那條醜魚很是奇怪,它明明一口氣吞下了我們和那兩個牙兵,卻單單將你我吐了出來。”雀奴說著,也不由得好奇了起來。
她並不知,魚妖吐出自己和紅線,是因為她們是女子,還是因為她們不是王府牙衛?
雀奴正暗自想著,又聽紅線開了口,“對了,我在田賊寢殿外等了你很久,你為何遲遲不來?”
“我……我聽人說話來著。”
“什麼話這麼重要?”紅線忙問。
“就是……”雀奴細細回想著田紀與那女子所說之事,“有個衛州城的薛大人,聽說有人要誘降於他。”
紅線一驚,忙從袖中摸出了一個金盒,她將金盒打開,裏麵有一枚小小的玉印。
玉印上刻著四個字:田承嗣印。
“我從他榻上摸到的。”紅線說著,便將金盒遞給了雀奴:“薛雄大人素來剛正率直,若不提醒於他,我擔心他會遭遇不測。”
“雀奴,你先回相州,若是遇上了驚喜之人,便可將金盒交於他手,他自會去和田承嗣斡旋!”
紅線說罷,忙下船尋了馬,急急地朝著衛州城奔去。
雀奴捧著紅線盜來的金盒,也忙上了馬,向相州城奔去。
既然紅線所說的驚喜之人能與田承嗣斡旋,那雀奴自然是要速速將金盒送去相州,早日解昭義之危。
奔了一半,雀奴卻越想越覺得不妥,倘若衛州的薛雄大人真的有難,隻憑紅線一人相助,如何能救得了?
“管它相州城的人驚不驚喜,如何斡旋,與我何幹?”
雀奴想著,便決絕地調轉了馬頭,朝著衛州城飛也似地奔去。
她沿著濟州渠畔,一路急急揮鞭,向著西南狂奔而去,卻始終未見紅線身影。
當雀奴奔到了衛州城下之時,已近黃昏,冬日的薄霧之中,隱隱飄來了血腥之氣。
雀奴瞧見殘陽之下,血染紅灘,漫天黃沙,旌旗殘烈。
“紅線!”她見一群渡鴉正在低空哀戚地盤桓著,便已覺得不妙,連忙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