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從冰棺中醒來,第一眼看到的,是那位高坐在冰霜王座上的神明。
神明渾身上下都透露著純淨的白,整個人都白的有些晶瑩,隻有那雙眼睛藍的深邃,像是千年不化的堅冰,帶給人神明的威壓。
神明見坐起的少女沒有反應,有些不滿地垂下了眼——她們之間隔了整整70級台階,這位神明隻有垂下眼,才能看清台階下人的全貌。
又是次品嗎?
神明正欲揮手毀滅這個神造物,少女卻在這時開了口。
“您還沒有告訴我我的名字。”
少女仰起頭,看向她的神明,方才的木訥一掃而空。
“我在等我的名字。”
神明有一瞬間的愣神。
她隻是需要一個人偶,長久的冷漠讓她忽略了人偶也需要名字。
她揮揮手,示意少女走上台階。
少女從冰棺中站起,一頭白發垂到小腿,遮住了少女赤條的美好光景。
少女踏上冰階,從倒影中發現——
她的眼睛,與這位神明很像。
“感覺不到冷嗎?”
神明看著赤裸的少女走到她的麵前,有些不滿:“就算在至冬,感覺不到冷也不是一件好事。”
少女迷茫地眨眨眼:“冷,是這樣嗎?”
少女坐在最後一節台階上,然後伏在神明的膝上,好讓神明感覺到她的戰栗。
危坐的神明僵直了一瞬,便抬手撫上少女的白發。
少女的白發與神明不同,神明的白發透露著寒冷的晶瑩,像是冰塊中的一條條裂縫;而少女的白發,是雪夜壓過的枝頭,是柔軟的,憐愛的。
“你可以喚我女皇陛下,也可……”
“喚我母親。”
少女就這樣留在的女皇身邊,也隻是在女皇身邊。
她從來沒能邁出這個宮殿一步,同樣的,除了母親,也從未有人邁入宮殿一步。
母親為她準備了各式的大氅,像是把她當做了一個足夠精致的洋娃娃,所幸,她不冷了。
宮殿中不見天日,於是少女從來沒有時間的觀念,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什麼時間應該回到冰棺中睡覺,又應該在什麼時間醒來,在什麼時間“進食”。
她隻知道母親很忙,甚至沒有時間為她取一個名字。
母親從來沒有呼喚過她,每每親昵,都隻是母親在王座上招招手,她便自己尋去。
隻是這種高高在上的親昵,似乎也是幾久才有一次。
沒有關係。
她這樣對自己說。
母親隻是很忙罷了。
她這樣安慰著自己,然後再強行把注意力投射到這座宮殿上——
大多數時間,她會貼著冰涼的壁走上一圈,如果隻是不急不緩的腳步,她大概需要走上睡一覺的時間。
這個房間,沒有窗,唯一的光源是冰棺之上的天花板垂下來的一盞冰燈 。冰不規則地包裹著一團光源,光線在冰峰中橫衝直撞,打向了一旁的藍黑的牆壁。
牆壁雖然是藍黑的,但是並不壓抑,它的表麵光滑,就像......
冰。
但是這些並不能幫助少女打發太多時間,少女更多時間,會窩在自己的冰棺裏。
冰棺的蓋子搭在一邊,裏麵早已鋪上了柔軟的絨。
如果有第三個人見到這個冰棺,那麼這個人一定會 讚歎冰棺的華麗——
潔白的絨下是各色的寶石,密密麻麻鋪了一整層——毋庸置疑,這並不舒服——棺蓋上也嵌進了璀璨各色的石頭,無規則地擺成了圖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