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王府庭院之中。

千裏眠正在彈琴,他神色專注,甚至微微皺起眉來,琴音不甚流暢,斷斷續續,如一潭凝滯的冰泉。

泉升從院門外進來道:“王爺,長公主殿下請您過去,說太息宮已經把人送來了。”

“嗯。”千裏眠輕輕應了一聲,然手指依舊在琴上輾轉。

泉升怪訝道:“王爺,您這調子……是南小姐彈過的吧。”

“你聽出來了?”千裏眠撥了一下,停了手,神情凝重,“這調子我曾在一本古籍上見過一次,是一曲上古遺音,那時我還年少,隻看了曲譜幾眼,些微記住了點,但是彈起來很難,她是怎麼彈得如此流暢熟稔呢,還有那把琴也非凡物啊。”

他想了一會,終是起身來,撫了撫袖子道:“走吧。”

長公主府,天紇正在大門口等著千裏眠。眼見門一開,千裏眠進來了,她一躍而上,抓住他的胳膊道:“你怎麼這麼慢,等死我了!人我關在柴房了,趕緊的!”

千裏眠被她拽得一個趔趄,穩住身道:“你見過了?”

“還沒呢,這不是在等你嘛!太息宮的人說這人十幾天都沒說過一句話,我這不是怕是個聾啞的嘛,我去了也是白去,還得你去辨辨!”

兩人飛快趕到了柴房,門外兩個守衛給開了門。公主府的柴房自然甚是寬敞明亮,雖是堆滿了柴垛,卻也一點都不雜亂與黑暗。

兩人一進門,便見那個殤族人盤腿坐在窗邊低矮的柴垛上,閉著眼一聲不吭,甚至有人入內也不曾動一動。

天紇與千裏眠都是對殤族頗有研究的,看得出這個殤族的男子,按他們種族的年齡段來看的話,大約不過十七八歲,甚至隻能說是少年。

殤族與其餘各族不同,傳說他們的祖先,那個人類的啟皇似乎從天而降,蕩滌了沉靈大陸上的一切混亂與黑暗,帶領著他的軍隊建立起了第一個有法有序的鐵血王朝。

若是沒有昭兮詛咒,沒有負了昭兮的那個人類男子,這個大陸上的人族,大約還是高高在上的種族。在那一場眾妖靈魅怒火暴走的屠戮之後,人族改名為殤,用以祭奠他們種族難以磨滅的印記。

但,這不僅僅是一個種族的傷口,這是沉靈大地上無數種族的鮮血淋漓。

天紇見眼前這個少年生得的確俊美。殤族的地域陽光不足,靈氣匱乏,因而他亦如族人般,麵色有種病態的蒼白,棱角分明的五官,已然逼人眼眸。難怪寒綿綿丟了之後,還明裏暗裏一直在找尋。

但是天紇一直不待見殤族,一進來便沒好氣地吼道:“喂!我們有話要問你!”

那少年置若罔聞。

“是聾了還是啞了!姑奶奶我就不信了!”天紇捋起袖子就想衝上去揍他。

千裏眠攔住了她。

“我們有個忙想讓你幫一下。”千裏眠口吻溫淡,從袖裏把銅球拿出來,“這裏有個球,你可知道是什麼?”

那少年眼皮一動,抬起臉來,睜開眼看過來,那一雙如鷹般犀利的眼眸,微微睜大了一瞬,隨即又閉上了。

天紇怒發衝冠:“真是欠揍!我們不用費力氣了!我看他什麼都不知道!”

千裏眠沉默了一下,卻幽幽道:“你想不想救你們的主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