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翻手為雲覆手雨(五)(1 / 2)

“尚文可有明證?”就是以範仲淹的沉穩在問出這句話時嘴唇也忍不住輕輕顫抖起來。

陳岩與陸達也一起向陳越望去,眼神中的熱切一眼便知。雖然陳岩還是忍不住有些擔心,但若是自家子孫當真能拿出行之有效預防痘瘡的方法,這絕對是一件光宗耀祖的大事,今後便是全國各地為陳越活是陳家立祠燒香都絕不是不能想象的,相比起開疆拓土的功勞,僅此一項便也足以彪炳千秋!

“我從前並未得過痘瘡,如今既已種過牛痘,當是不懼痘瘡了,願以身相試!”陳越倒是沒想到這三人的反應這麼大,牛痘在南方並不難尋,不過因為天冷的關係之前在杭州並未找到,是陳奇臨行前吩咐他帶回來的,當初的目的也僅僅是當做賑災的一個手段而已。

“胡鬧!”陳岩一聽便瞪眼罵道,這種方法雖然聽上去頗有道理,但誰都沒見過是否真實可行,萬一有個三長兩短,這畢竟是自己親孫呐,自然容不得陳越“亂來”。

範仲淹與陸達雖然滿心期待,但畢竟都曾身居高位,養氣的功夫都有一套,見陳岩在此出言反對,他們也不好多言。

沉默片刻,範仲淹當先開口道:“此事若當真能成,當是功在千秋的大事,也不急在一時,當務之急乃是眼下饑荒之事。來,溪山,我便與你一同去試試你這孫兒的計策。”

說罷也不待他人多說,伸手拉過陳岩一同向外走去。

……

南豐巷鄭計糧鋪,鄭善坐在內間飲茶,兩個婢女已經都叫了回來,桌上也已重新換上一把青瓷茶壺,正哼著一首小曲優哉遊哉地望著外麵的人群。

其實從早上那點做樣子的糧米發賣完了之後,他在這裏已經沒有什麼事可做了,絕大部分的糧食都是私下裏便運去各處官吏豪紳的家中,每日出入的數目也早有安排,相關的賬目也根本不需要他經手,若不是有東家的千叮萬囑,他又急於表現一番,早就拍拍屁股回家去了。

門外突然傳來一陣吵嚷聲,這種事每天都要發生十數次,鄭善隻是皺了皺眉,有些心煩外頭的聒噪,卻連眼皮都懶得抬一下。

過了片刻,卻有一行人越過門外的幫閑雜役走了進來。鄭家想要肆無忌憚地憑借糧荒聚斂,還要在事後撇盡關係,少不了當地豪紳官吏的支持,凡是有些身份的,平日裏糧鋪倒也不會隨意得罪,總會給些麵子,想來能夠讓門口放進來的便是這一類人,鄭善也不便顯出怠慢,揮手屏退了兩個婢女,撣了撣衣袖便起身迎了出來。

“哦?原來是鄭善。”

鄭善出來時正整理著衣角的褶皺,聞言皺了皺眉,真正的大家大戶是不用親自求到糧鋪裏來的,不知是哪家的人如此沒有禮貌,竟敢直呼其名,不知道如今就是一般的官衙吏員見了麵也得喊他一聲“鄭大官人”?

挑著眉毛抬眼看去,鄭善臉上表情立時一僵,雙手籠回袖中緊緊地握了握,告誡自己如今已是今非昔比,對麵的小兒再也猖狂不了幾天了,慢慢地平複下心情,才冷聲道:“陳公子來此有何貴幹,莫非也是家中缺糧了?”

鄭善一雙眼睛死死地盯住陳越,卻沒有注意到陳越身後剛剛踱步進來的三位老者,這時其中一位瞟了他一眼,朝向陳越問道:“這便是那個鄭善,先前尚文說到要教訓誰人,莫非便是這廝?我說你如何偏偏挑中這家糧鋪,可要老夫先幫你教訓一番?”

說話的是陸達,範仲淹當日就在東華寺中,遠遠的見過鄭善一麵,陳岩自是不可能對自家孫子說出這番玩笑話來。

鄭善皺眉望去,陳越身後的三人他一個也不認識,但從氣度上總能看出一些不凡來,不過衣飾都頗為簡單樸素。陳越當先進門,其餘三人都是隨後才走進來,隻有右手的那位老者微微皺了皺眉似乎有些不滿,其餘兩人表現得並不在意,在他想來對方的身份必然不會高到哪裏去,不然以此時的禮法早就該出言嗬斥了,估計是哪家書院的窮酸措大罷了。心中冷哼一聲,就是有那麼些酸腐文人看不清自己的斤兩,到此時還敢拿這種居高臨下的口吻當著他的麵說這種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