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敲了三下門，我輕聲喊道：“趙總，我是小封，您在裏麵嗎？”
我說完，沒人應聲。
我把耳朵貼在門上，聽到裏麵有些聲音，但聽不出具體是什麼聲音。
想了想，我直接推開了門。
開門後的一瞬間，我的第一感覺就是：趙總瘋了。
趙總的辦公室和外麵差不多，原先的電腦什麼的，也都不見了。
除此之外，還有一些原本陳列在趙總辦公室各個角落，我一直看不出價值的工藝品，也都不見了。
而在少了很多東西的情況下，這辦公室並沒能比之前空曠多少，甚至顯得更滿了。
因為這裏也和外麵一樣，遍地垃圾，一片狼藉。
就在這份狼藉裏，趙總正坐在他那張老板椅上，一邊翻著辦公桌上的一個軟皮筆記本，一邊打著電話。
“喂，王哥，對，是我是我，我…喂？喂！特麼這就掛我電話？！”
“喂…喂，李叔您好，對對，是我，您最近挺好的吧？啊不，我不借錢，不是，不是…您別瞎聽說啊，那都是別人瞎傳的！我，我…喂？喂！”
“喂，小李，我告訴你，我已經報警了，你們再不…喂？靠！連特麼你也敢掛老子電話？！”
趙總一個電話接一個電話的打著，但每一通電話，他都說不了幾句話，就會被對方掛斷。
而他在打電話時的語氣和眼神，都已經和平時完全不同了。
急切卑微的語氣，直勾勾的眼神，通紅的眼眶…看起來，他的神誌確實已經不正常了，不正常到連我進屋他都沒察覺到。
“趙總？”
我輕輕叫了一聲，趙總沒給我任何反應，他還在繼續打電話。
看著這一幕，我忽然有點恍惚，我想起以前劉主管跟我說過，公司剛成立時，趙總每天的狀態，好像就是如此。
那時，公司裏還沒有業務員，趙總自己就是業務員，跑客戶，聯係客戶，維護客戶，這些事都是他親自在做。
那時的他，應該就是這副樣子吧？
那時的他，肯定想不到，自己今天竟然還是這副樣子吧？
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同情心，讓我想對他說些什麼。
但在猶豫過一下後，看到他還在專心打電話，還沒發現我的存在，我腦海中忽然閃過了一個老電影裏的情節。
那個電影的主角，是個紈絝富二代。
曾經風光時，他囂張跋扈，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裏，當真是就算野狗從他家門前路過，隻要被他看見了，哪怕沒招他沒惹他，他也得踹狗一腳。
也就是在這種堪稱人生巔峰的階段，他認識了女主角。
後來，女主角還是那個女主角，什麼都沒變，但男主角卻因為家中遭遇變故，成了乞丐，大冬天的，還要帶著他爹上街要飯。
在一次要飯時，男主偶遇了女主。
女主認出了男主，但男主因為自身落魄，沒臉見人，便假裝自己不是自己。
女主看懂了男主的心事，於是便自稱自己認錯了。
她隻把男主當成一個陌生乞丐，給了他兩個饅頭，還給了他一份尊嚴，之後便送走了男主。
此刻，趙總的狀態，就和當時那位男主一樣吧？
他也許並不是真瘋，隻是在用裝瘋賣傻來掩蓋自己的狼狽吧？
想明白這一點，我便也沒再叫他，而是衝他輕輕說道：“趙總，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