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裏市巷,藏香閣。
王莽也不過是隨著眼緣,見名而入,進來了之後才發現此間樓如其名,與麗春苑、櫻桃館,百花樓等很是不同,雖然也是青樓,卻是廊曲庭深多幽意,最雅致脫俗的了。
無以麵對,他暫時不想回家。霄禁之後,也隻有這種娛樂場所還有營業,可以任你在內吃、喝、睡,通霄都有人伺候著。
難得的豪放,大方地扔了塊金子,包下了後院頂層最偏僻一角的雅間。
姑娘也自然是有的,隨意點的,當成了專屬小二,隻要她在一旁默默斟酒。
他是隨意點的,店家可沒敢隨意安排。
她們這一行自有這一行的消息渠道,這長安城中許多達官貴族,特別是不能得罪的,不論是否常來,基本都認得清。
王莽雖低調,但作為皇親國戚中難得的清流,這些年的名聲在長安城中幾乎無人不知,他們自然也是認得出的。
何況,再加上那一塊沉甸甸的金子的麵子上,自然是要挑好的送去。
一位七分楚楚三分媚的窈窕佳人。
佳人在側,酒食滿桌,席地而飲。
他卻是旁若無人般的自顧自飲,一身愁緒,滿臉憂容,樽杯無停。
酒入愁腸顏漸酡,雙眼迷離人昏昏。
很快他便不勝酒力,倒地而眠。
此時心情,也隻有醉了方能成眠。
一旁從頭至尾皆在安靜斟酒的佳人,望著隨性而躺的王莽,終於是放下了酒壺。
她轉身俯首,將那美麗的臉龐湊近,細瞧著眼前的男子。
此間樓,人來人往不乏風流才子,從那些所謂才子口中,她沒少聽過王莽之名。
那是一個連書生都敬佩的書生,一個沒有絲毫驕奢的皇親國戚,一個憐得弱者打得紈絝的奇男子。
而眼前,是個俊朗陽剛,壯如武夫的書生。
更似乎是一個為情所困的癡情書生。
是啊,身為青樓女子的她,見過多少虛情假意、逢場作戲,最能分得出、看得清男人心。
“可惜,妾浮紅塵客三千,君是謫仙落人間。”
她的聲音輕柔無媚,那是藏於心底的,隱於風塵之中的真情所化之音,自然媚不起來。
她們這一行,對於長安城中的達官貴族,公子少爺們的許多消息可謂了若指掌。
她知道,眼前男人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依舊不為取樂,隻為消愁。
自己有幸接待如此如神仙般的君子,卻也僅此了。
她沒有離去,也沒有對他做什麼,隻是在瞧夠並確認對方沉沉醉眠之後,輕輕地趴在了他身上
雙九年華的她,想枕著他,做一夜才子佳人的美夢。
“妾身司憐香,望君夢中憐香。”
這一夜,她的夢中有他,此生心中無憾。
而這一夜,他的夢中再度出現了她,那回眸一笑依舊如此清晰醉人。
世上情事誰又論得清對錯,誰又把得住不該動的情?
情,便是情。
心不由身,身不由己,隻論虛與真。
王莽的府邸,自是一個真心癡情人的王靜煙一日都是心神難寧。
一向沉穩的王莽怎會如此反常?
她等啊等,盼啊盼,盼到該下值到家的時間,他卻一直沒回來。
她望著日漸西去,望著青天漸紅、漸暗,他依舊沒有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