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符三年,即西元一一零零年。大宋立國已逾百年,在經過太祖、太宗朝後終於於真宗時期完全清除了五代時武人亂政的局麵,重文輕武成了時代的標誌;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
就在這一年的正月,在北宋東京開封府發生了一起足以震撼全國的大事。
趙煦,宋朝第七位皇帝,采用王安石變法的神宗第六子。這個十歲既登基,親政前一直活在高太後的陰影之下,親政後全力回複父親神宗時的變法的年輕皇帝在即位十五年後最終走到了生命的盡頭,享年二十五。他此刻被病魔折磨的遺體靜靜地躺在皇城之內,早已冰冷的臉孔上分明透露著對世界的不舍和未完成變法的遺憾。
隨著皇帝的忽然逝去,在沒有子嗣的情況下,皇位就必須由他五個弟弟中的一人繼承,而宮內事務也自然就交到了宮中最尊貴的太後的頭上。
向太後,宋神宗的皇後,宰相之女的她以善寫草書而聞名於朝,也是一位非常有見識的女性。她早已從太醫處得知她的兒子是很難熬過了,所以當駕崩的消息傳來時,她已早有準備,在經過短暫的思考後決定一方麵暫不發喪,另一方麵則緊急召集大臣商討冊立一事。
皇帝的位置是那麼的吸引人,特別是年輕皇帝病死後沒有合法繼承人時更是如此,這一切足夠使那些有繼承權的親王們為了一身黃袍而鋌而走險。正如此向太後才必須在皇帝剛死,親王尚不知曉的情況下迅速冊立新帝,以防親王與大臣勾結。
於是,當大臣匆匆進入開封府皇城內朝紫宸殿後,這個原本是皇帝接見大臣的地方,迎接他們的是掌政十年的皇帝病死的消息。毫無準備的百官果然被這個驚天噩耗驚呆了,數百人就在大殿內嚎啕大哭起來;支持皇帝變法的新黨在哭,反對皇帝變法的舊黨也在哭,甚至哭得更大聲,仿佛痛不哭流涕不足以表忠心一般。
自哲宗登基以來已是勢如水火的新舊兩黨終於難得地放下了互相的敵意,他們不分黨派,一同為死去的皇帝而悲哀。
人的眼淚終歸有限,慢慢地哭聲小了下來。在經過了半個時辰的哭喊後,大臣們平靜了下來,他們知道太後招他們過來必然有要事相商,恐怕就是那冊立新帝的大事!想到這裏大殿內的眾多大臣都一個個低著頭,沉默不語,盤算著哪個親王登基對自己有利,一股壓抑的氣氛在宮殿內彌漫。
“家國不幸,今大行皇帝崩卻無子,天下事須早定。”良久,向太後在平穩了自己的呼吸後,帶著哽咽的聲音傳了出來。
按照禮製,此刻當由宰相負責提案,而作為統領百官,尚書左仆射兼門下侍郎、北宋宰相、新黨激進派領袖的章惇因此也不情不願地被迫站了出來。他朝向太後行禮後,輕輕咳嗽了幾聲,活動了一下因為哭泣而變得沙啞的嗓子,腦中快速地盤算著利益得失。
章惇可以說是宋哲宗一手從一個貶官提拔為宰相,執政達六年之久足以證明哲宗對他的信任。所以此前他可以說是真心地為哲宗的去世而感到悲傷,此刻他臉上尚未消退的悲痛就是明證。他暗想自己身為宰相,自然必須要推薦一個能夠堅定地繼承新法的皇子為帝。
章惇自覺平日裏簡王趙似的政治觀點與自己相近;自然應該立他為帝。
“簡王趙似與大行皇帝一母同胞,天子既崩,當立簡王。”
垂簾後的向太後聽後神色明顯一變,心中一刺。她雙眉緊皺,看得旁邊平時與其較好的內侍都為章惇捏了把汗。向太後透過垂簾頗有深意地看了章惇一眼。
原來宋哲宗和他的兄弟們沒有一個是向太後親生的,而哲宗的生母朱太妃,也是簡王的生母。如果簡王被立,那麼朱太妃將有前後兩個兒子當皇帝,這對後宮的管理而言將造成很大的影響,到時候少不得太後就得多出一個出來。無論向太後再怎麼大肚,不貪權,她都很難容忍自己身為皇太後的地位遭到挑戰。向太後不禁開始懷疑起章惇的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