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府的讀書生活徹底推翻了賈璉固有的學習印象。追莽荒紀,還得上眼快。
林海不虧是未及弱冠便高中探花的人,對待學習不同於一般學子的死記硬背,勞逸結合不說,各種學習方法一說出來直教賈璉目瞪口呆。什麼誦讀法、理解法、旁類觸摸法、堆積總結法、抽絲剝繭法、玩樂法……不僅賈璉大開眼界,就連蘭禎也差點要以為他是從現代穿來的了。
現代人說起古代讀書人大部份隻有“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讀聖賢書”又或“十年寒窗無人問,一舉成名天下知”等形容詞,卻不知古代的勳貴家族與書香世家在傳承上都有自己的一套方法,並非單單的讀書求學。不過,像林海在學習上這麼活潑創意的還是很少的,至少在上一世,蘭禎便沒聽聞過,她還以為隻有現代那種環境才會湧現出那麼多的學習方法呢。
女兒吃驚佩服的眼神讓林海很是享受,不過他還是言明:“做學問必須專心致誌,璉兒性子跳脫,活潑的學習方法才能吸引他堅持下去,不過再合適的方法若本人不能持之以恒也隻是個花架子,你們要記住這一點。”
“是。”初初體驗了一把這種超脫想像學習方法並頗有成效的賈璉真心將林海的話奉為圭臬了,他喜歡這樣充滿了樂趣與收獲的學習生活,沒有壓迫,沒有令人難堪的對比。
用了晚膳,賈敏說起一件異事。
原來負責江南茶務的魏大人給二房貴妾請了誥封,不想聖旨下來,一道天雷將那貴妾給霹成了一撮灰。因之前那貴妾無子便提了二房,又大擺宴席,此事很快在江南官場誥命夫人之間傳了開來,大部份不以為然,更有那看不過眼的私下議論,魏大人原配夫人朱氏夭折的那個嫡子說不定是她做的手腳,又不知在魏大人的後宅禍害了多少人,不然怎會連老天爺都看不下去?!
“可憐魏夫人,從嫡子沒了後就臥病在床,如今連年方兩歲的幼女都給送到娘家去了。”賈敏歎了一聲。
官夫人一般都是原配和繼室封的誥命,她們從成親起就為丈夫生兒育女孝順公婆打理家事,等丈夫當上了高官也都人老珠黃了,剩下的體麵榮光無非就是朝廷的誥封、正室的尊嚴,以及兒女的未來與家中財產,因此大部份的女人雖說礙於賢名不得不給丈夫納妾置通房,卻也不遺餘力地打壓著她們及她們所出的子女。
蘭禎倒覺得魏夫人是個妙人,她什麼也不用說,隻擺出傷心嫡子夭折臥病在床,無法照顧幼女,將她送往娘家……就能引得整個江南官場的正室夫人們同仇敵愾,格外憎恨那貴妾。那貴妾就算成功得了朝廷敕封,也沒有官夫人願意同她交際往來!
被雷霹死後還會被說“這樣的狐媚子活該老天收了去!報應!”,成了正室夫人威壓妾室的現成例子。
“這事我也聽說了,朝廷已經派了道錄司的人下來查辦。”林海眉頭微皺,原本他還覺得魏夫人將幼女送回娘家是在下魏大人麵子,夫妻二人不睦的體現,如今看來也可能是在給唯一的女兒安排後路。
“道錄司?”慶陽王朝開國太祖認為前朝之所以會滅亡絕大部份原因是妖孽招禍,因而建國之後引以為鑒,設了道錄司專管天下鬼神之事。
而道錄司辦事也都是避開了凡人的耳目,也就林海這種在科道任職消息靈通的才能知道一些信息。
男人哪個不愛三妻四妾的,賈璉比較好奇:“那二房怎麼會在跪接聖旨敕封時被雷霹呢?”
“表哥,不是所有的美女都是人,也可能是披著人皮的鬼怪。”蘭禎笑眯眯地朝他齜著米粒似的小雪牙,一臉地古靈古怪,“慶陽王朝氣運正盛,皇命敕封牽連著王朝氣運,小小的鬼怪怎麼經受得了,自然為天道不容了。”
而江南茶務史魏大人是實打實的太子嫡係,皇帝重視些很正常。
披著人皮的鬼怪?賈璉打了個寒戰,半晌才嘴硬道:“怎麼就一定是妖怪不能是人?表妹前幾天還叫為兄不要在大樹下避雨,說會招雷霹來著。”
這會兒輪到蘭禎無語了,物理自然現象與天道氣運……怎麼解釋才簡短漂亮讓人一聽就懂?
賈璉見她一副被噎著的可愛表情,得意了:“魏大人如此不顧嫡妻顏麵將妾提為二房並上折請封,也可能是他夫人不賢惠所致。瞧那魏夫人,一出了事就將女兒送走,半點不顧及魏大人麵子,這般強硬,哪個男人會喜歡。”
能說出這種話,難怪原著裏娶了隻母老虎也擋不住他的風流好色,骨子裏就不將女人當一回事啊。蘭禎似笑非笑地睨了他一眼。
“魏夫人乃沛郡百年望族朱氏一門精心培養出來的嫡女,怎會是嫉妒不賢之人,必是那妾有甚不穩妥,否則也不會驚動朝廷道錄司。”賈敏站在女人一邊。在麵對妾室的問題上,女人總是容易同情女人的。
天下皆知,太子妃出身河北世族魏氏,祖上魏收曾是北齊史學家,編撰過二十四史之一的,在北地文人中向有名望。而朱家也是沛郡延續了幾百年的書香門第,江南望族,兩家南北聯合,實為太子在文官清流中收攬了不少人心名望。這樣的家族權利聯姻,魏大人怎會不敬嫡妻,得罪嶽家?要知道他能在不到而立之年便做到正四品江南茶務史之職,除了本身才幹,太子出力,也與他的夫人朱氏的娘家支持有很大關係,北人想在江南任職,沒有一定的人脈幫襯是做不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