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赫林燦一練武回來就聽黛玉在園中念此悼傷之詞,眉頭不約而同地皺了起來。
有蘭禎這麼個穎慧博學的長姐在,且他們自個又是天生靈慧,學什麼都容易的人,竟一點不覺得妹妹八歲就能做此詩詞是多麼罕見的事,隻想著難怪姐姐想方設法給他們找事兒做呢,像妹妹這般多愁善感,竟對身體不利。
“妹妹。”兩人走近。
黛玉一驚,麵色微紅。“大哥二哥。”
林赫摸了摸她的頭,“四時遞嬗,萬物有枯有榮,我們可以感傷但不能沉溺,要向前看,走前麵的路,才知道下一刻等著我們的是不是驚喜。”
林燦讚同地點了點頭,道:“桃花詩的話,還是唐代吳融的比較好。”
“我知道了。”黛玉小臉微紅,眼睛清露似地望著他們,“哥哥不要告訴姐姐。”
“不要告訴我什麼?”
“沒什麼。”黛玉眼睛閃了閃,巴巴地看向林赫,“是不是?”
那諂媚又可憐兮兮的模樣。蘭禎無聲地哼了一下,轉身往小花廳走去,“過來吃早餐。”
兄妹三個忙跟了上去。
花朝一過,整個江南進入春光明媚的三月。封靖晨與林海達成了某種協議,放心地登上了前往京城的船。
三月三,天氣新。這是個萬象更新的日子。林家在鳳凰鎮鷙山下有百畝桃園並一座小莊園,蘭禎帶著黛玉去了那裏小住。進了桃林,就是一片粉紅的花海,空氣中滿是甜甜的花香,儼然陶淵明所寫的“中無雜樹,落英繽紛”的桃花源。
灼灼其華。
采摘桃花,煮桃花粥,釀桃花白芷酒,做桃花蜜餞,製桃花茶、桃花丸……
黛玉從沒想過桃花還有這麼多用處。
回到天福鎮老宅時她認真對蘭禎道:“姐姐,我的那首詩寫得不好。”
“詩是好的,隻是太傷感,不適合你。”小姑娘的心情就該如三月裏的春光,歡快明媚,縱有梢枝暗影,也是浮光清芬一般,輕掠而過。
六月的時候,姐妹兩人加上了林赫林燦又去了一次鷙山下的桃園采摘桃子,這次做的是糖水桃……
蘭禎想起鍾蕙的生日是八月,於是除了生日禮物又加了幾十壇子糖水桃進京,幾乎所有認識的人都送到了。
鍾蕙接到姑蘇來的生日禮,欣喜萬分,她還以為蘭禎不會睬她了呢。她回信給林家姐弟帶了一個好消息,她嫂子的大姑媽葛仙的癡呆症不藥而愈了!
一個自出生就癡呆的人竟有如常人的一天?!蘭禎第一個念頭就是賈敏的魂魄與葛仙的合二為一了。
這真是一個聊齋世界。
借屍還魂都是常事。
為什麼不能回賈敏的身體呢,她的屍體自己保存得很好。蘭禎又想到了賈敏那道還在陰司不得轉生的補魂……水莽草,王夫人,哪天也叫你嚐嚐這樣的苦才能消我心頭之恨。
王夫人暫時動不得,近在金陵的薛家卻可以。蘭禎讓人打聽了一下,發現自薛譯死後薛家的生意便呈衰落之勢,接著家族的爭權,甄家的落敗,使得薛家生意愈發一落千丈。隻薛王氏仍得意於自己鬥敗了族中其他幾房守住了皇商的名頭,薛蟠金陵小霸王的名頭也更響了。
薛蟠莽撞的性子不須使人挑撥也早晚出事,何況所謂的四大家族在金陵的影響力已經微乎其微,沒了甄家的照應,薛家所能仰賴的不過是京中的王子騰。
蘭禎很快發覺另有人在關注薛家,甚至暗中做了些手腳。因為薛蟠在與金陵都司衛所一個都事的侄子因喝酒爭妓而打死人之後,薛家的生意也出了許多問題,而忙著拿銀子上下打點救兒子的薛王氏因無暇管理,有心無力,幹脆將金陵各處的商鋪生意結束掉。
林家並沒有收購薛家的產業。
錢財這種東西有時候擁有太多就會變得危險。薛家的產業太過惹人注目,不說在皇家留了幾分底,光林家與之有恩怨就不太適合接手。
年底的時候,薛蟠總算被保了出來,跟原著一樣,判案的是新年新上任的應天府知府賈雨村——原著力量真強大,沒有了林海的插手,這斯居然還是搭上了王子騰,複了職。
因同時動手的還有雙方的小廝隨從,所以賈雨村將罪職大部份推到了仆役身上,薛蟠隻罰了杖責(假的)及坐監數月(兩個月),處理手法倒比原著斷葫蘆案時強些,沒留下太過明顯的把柄。
隻是經此一事,薛王氏深覺孤兒寡母地在金陵太不安全。看吧,如果在京城,哥哥一句話兒子哪裏還需受這幾個月的苦?遠水救不了近火啊,若是再來個什麼事情,她母子幾個可靠誰去?!
幹脆連莊子田產也處理掉。
薛家其他幾房自然不甘心,然而王子騰勢大,薛王氏也不是沒有兒子,他們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薛王氏賤價處理了薛氏族中最賺錢的產業,連那個最耀眼的皇商名頭一起帶進京城。
如此短視的婦人!一名族老恨恨道:“趕緊派人將薛謙找回來!”
薛氏一族不能就這麼敗落了。
作者有話要說:注:唐代吳融的詩:滿樹和嬌爛漫紅,萬枝丹彩灼春融。何當結作千年實,將示人間造化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