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多少猜到葛仙跟賈敏的關係,因此並不像外人般覺得恢複了神智的葛仙是個純稚如嬰兒般的人,會受點委屈或一個不如意就自殺。
趙得海遲疑道:“……似乎是刎頸?”
用匕首刎頸?慶暘帝當即命令身邊的錦衣衛前去葛府查看,很快得到回報:傷口線一般,細如月牙。
不用說了,一個女人拿匕首自殺,應該是插胸口居多的吧?誰還費事割喉嚨?割喉嚨也罷了,居然還手法高明地整得跟條線似的深淺均勻,手法要不要太高明啊?
明顯有人嫁禍。
如此一來,倒冤枉葛家了。慶暘帝眼睛微眯,或許,嫁禍之人正想將封靖昕和葛家一網打盡……
“父皇,兒子想到江南一趟。”從靜安宮用完晚膳回來,知道了葛仙不是自殺,封靖晨覺得自己還是親自前往揚州一趟才好。賈敏、葛仙,兩者說到底都是死於皇家奪嫡,萬一林家心中存了疙瘩,遭殃的豈不是自己?!
難得找到一個自己喜歡的女人,他容易嗎?封靖晨對所有破壞他構建溫馨家庭的黑手深惡痛絕,依他有仇必報的性子自然是要找對方不痛快的,不過目前還是安慰未過門的小妻子更重要一點。
“又去林家?”老皇帝心裏發酸,林家小姑娘到底多好啊,小小年紀就讓兒子惦記著……可恨林海那家夥還不願意,他也不樂意啊,封靖晨這小子對自己這個老子都沒這麼上心過。“明年正好大選,到時讓林家小姑娘進京參選不就好了,雖然沒有及笄,也不是不能先指婚。”
幾個月而已,等等就能見麵了。
“到時我正好護送她進京。”封靖晨很認真,想起幾個等著指婚的宗親還有等著指側妃的兄長,又叮囑道:“父皇可答應我將林蘭禎指給我做王妃的,到時不管什麼人看上她了都要替我擋著。”
理直氣壯的讓慶暘帝直想仰天長歎。
封靖晨直盯著他。
慶暘帝投降道:“行了行了,我還沒到神智不清楚的時候,不用你再三叮嚀。”
封靖晨可不覺得自己龜毛,實際上,他覺得自己這是未雨綢繆。蘭禎很好,在他見過的女人裏沒有人比得上她。三年孝期一過,她將正式踏入交際圈,以她的家世、姿容、才藝……他覺得林家的門坎真的會被踩扁!
封靖晨一走,慶暘帝便命暗衛調查葛仙的死。他是老了,可他還沒死,容不得有人在他眼皮底下作耗。
封靖昕封靖昊甚至連慶暘帝最看好的繼承人封靖明都不曾想到,不僅自己的府邸外頭日夜有人盯著,連府裏都有不少皇帝的耳目釘子。
這是慶暘帝被自己最愛的兒子謀逆後生出的對年長兒子的提防,這種提防在出現鍾府下毒謀殺官員誥命事件後達到頂點,京中重點官員府裏都有了慶暘帝的眼線。隻有這樣,逐漸老邁對政事力不從心的慶暘帝才覺得安心。
比起其他深受皇帝戒備的皇子,封靖晨這個過繼出去的反而與慶暘帝生出些許父子感情來,不得不說,萬事萬物一飲一啄皆有緣故。
封靖晨不像其他皇子那樣活動受限,且因為年紀越大越感到高處不勝寒的慶暘帝對他這個沒有威脅的兒子的親近,以及順妃這個生母對皇帝的貼身照顧,他所能知道的關於慶暘帝的、關於皇宮動靜的消息,比任何人都要來得更多更快。
他找了個機會接近鍾智,通過葛秀從葛府取到了葛仙戴在脖子上的安魂木晶。
這本是林家的東西。
葛家就是反對,也找不到借口。就像他們原來就清楚葛仙神智的恢複跟賈敏的這塊安魂木晶有莫大關係,但他們不承認,賈家和林家都找不到借口親近葛仙一樣。
“仙兒終歸與我們無緣。”葛青山拍拍老妻的肩膀。他同樣相信,女兒的魂魄就在安魂木晶裏,隻是這樣東西留在葛家,對女兒無益。
葛老夫人泣道:“我就是舍不得,我就是不甘心,仙兒她連死後的哀榮都不能有……”
“是我沒用。”葛青山輕道,清臒拙樸的臉上頹然蒼老。
葛攸葛修兄弟倆看著痛苦不已的父母,對造成這一切的肅郡王恨到極點。“父親母親不必難過,林家能早早備下這等奇物隨身攜帶,說不定另有奇緣。”
這種莫虛有又帶了點希望的話果然令葛老夫人精神一振,如此,她也不算完全失去了女兒了?
連葛青山都覺得有戲,不然端親王何必著緊這個小小的安魂木晶墜子?!他可不相信底蘊深厚的林家會少這點子東西。這東西真那麼要緊的話怎麼不在三年前來討要,反而在女兒脖子上戴了三年才來索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