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江林在黃昏的沐浴下揚嘴笑了,走到麥槿身旁,黃昏下的影子籠罩住麥槿整個身子:“我看看。”
接著,他拿過麥槿桌上的本子,骨骼分明極其好看的手,此刻麥槿白皙的耳後根已經緩緩的爬上了幾絲緋紅。
殷江林的鳳眸下斂,長長的睫毛掃下來,落在筆記本上:“抄誰的?”
“歡瑤和程哲綾他們的都有抄一點。”
殷江林輕笑了一聲,聲音猶如靜潭裏的一股暖流:“你也真夠敢的,程哲綾的筆記你都抄。”
“那我還能有什麼辦法,明天陶老師就要檢查了。”麥槿撅了噘嘴說。
“那你也不能……”殷江林抬頭看向麥槿,怔住了。
嘴唇爆滿充紅,黃昏的光勾勒著她的輪廓,濃密的睫毛被打落在臉頰上,連同眼角的淚痣一般耀眼,愈加誘人。
“不能什麼?”麥槿歪了歪頭。
殷江林把視線轉回本子上,喉結上下滾了滾,說:“那你也不能同時抄好幾個人的筆記啊,每個人的做筆記思路都是不一樣的。”
殷江林把筆記本遞給麥槿看,說:“就像夏歡瑤,她純屬是一字不漏沒有方法的記,而程哲綾完全是沒有規則性,聽到什麼就記什麼。”
“你這樣子能抄到什麼有用的筆記?”
“那我又不是你們這種無所不能的學霸,我哪能——”麥槿低頭扣筆蓋。
“——拿上書包跟我來。”
“什麼?”殷江林說完轉身出了教室門,“等等我啊!”麥槿連忙整理好了書包跟上去。
殷江林走進了一班教室,課桌上除了課本就是各種輔導資料和練習冊,麥槿在後麵不禁感歎:“哇塞,這就是學霸班的學習氛圍嗎?”
”給你。”殷江林拿出了一本厚厚的本子。
“什麼?”
“這是我從高一到現在做的所有筆記,都在了。”
“所有?”麥槿翻了翻本子,標準的正楷字上,黑色,紅色,藍色,再無其他顏色記號筆:“所有的?就這一個本子嗎?”
“筆記不在於多,要在於精,沒有重點,你寫再多的筆記也沒有用。”
麥槿笑了笑,眼角揚上了天:“明白!”
“不早了,趕緊回去吧。”
麥槿點了點頭:“再見!”
教室外的知了依舊讓人聒噪,麥槿抱著筆記本走出了校門,城市斜角的落日渲染了整片天空,像一場血雨腥風的大戰。
晚間的風一陣一陣的吹,麥槿身下的影子隨著裙角被吹的肆意妄為。
身後響起自行車的車鈴聲,麥槿隨聲轉頭看去,看見少年騎著自行車向她駛來,那一刻,麥槿多希望是至尊寶駕著七彩祥雲來找他的紫霞。
“殷江林?”麥槿覺得不可思議,“你家也往這邊嗎?”
殷江林把車在麥槿身邊停下,左腳踩地,右腳落在自行車踏板上,輕聲“嗯”了聲。
“是嘛?好巧啊!”
“我還有事,路上注意安全。”
麥槿一怔,心莫名被揪了一下,甚至忘記了呼吸該有的頻率。
“好。”
麥槿看著殷江林騎車離開的背影出了神,眼前的少年沒什麼多大變化,長長的眉,棱角分明,斜飛入鬢,他閃閃發光的眼睛讓麥槿記了很久,滿池碎芒迸進她的眼睛裏。
明天見。
南街A棟。
“爸爸媽媽,我回來了。”麥槿進門換鞋。
“七中放學沒這麼晚吧,現在才回來?”麥成遠抖了抖手裏的報紙,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鏡。
“我在後麵補了會兒筆記,晚了點兒。”
“趕緊去洗手來吃飯。”範楚端出一碗魚湯,衝沙發喊:“麥文軒,你姐都回來了你還在看電視!快點洗手來吃飯了。”
“來了。”麥文軒不情願的關掉電視進了洗手間。
麥槿被剛進洗手間的麥文軒撞開:“你這小屁孩懂不懂先來後到?”
麥文軒沒搭理,洗完手擦也沒擦衝麥槿做了個鬼臉。
“今天學習怎麼樣?”麥成遠嚴肅著臉,淡淡的問。
“還行,隻不過這邊的同學好像比老家學校的同學都要厲害些。”麥槿也淡淡的回了句。
“那肯定難免會有些差距,市裏不比鄉下,你之前又不是不在市裏讀,他們的能力你能不清楚嗎?所以你現在就要抓緊趕超他們了,如果輸在起跑線上,那就什麼都輸了,如果輸在半途中,你甘心嗎?”麥成遠一個喋喋不休的老者。
“吃飯講那麼多話幹什麼!”範楚推了推麥成遠的手。
麥槿喝了一口魚湯,和範楚交替了個眼神,應著說:“知道了!”
這餐飯,耳朵簡直度日如年。
南街C棟。
“江林。”林娟在敲了敲殷江林的房門。
“媽。”殷江林埋在書桌前的頭抬了抬,橘黃色的台燈照的他輪廓清晰三分。
“還在寫題呢?”林娟把牛奶放在了書桌上,又說:“江林,你初中那個數學輔導老師麥老師還記得嗎?”
“麥老師?記得,怎麼了?”殷江林安靜的看著林娟,溫柔的回答。
“記得就好,你麥老師他們一家搬回南街來了,過幾天來咱家吃飯,到時候你爸爸也會回來,這跟你提前說一聲。”
殷江林的鳳眸瞬間縮了縮,在手裏轉動的筆停了下來,回答說:“知道了。”
“那行,記得把牛奶喝了,別學太晚。”
殷江林輕聲應了一聲,看著林娟走出房間關上了門,良久,重新轉動了手裏的筆,像風車一樣。
而隨著窗前皎潔的月光,能看見殷江林嘴角淺淺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