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安之跑出去的時候,建康城裏來了一個中年男人,他身高七尺有餘,穿了一件月白色的長衣,腰間掛著一枚玉佩。臉形適中,皮膚微微帶著棕色,眉毛如劍,眼睛似是一潭深水,寧靜卻又透著一股子英氣。
他牽著一個孩子,走在街頭,時不時地觀望著街邊的店鋪買家,偶爾也會走到一個攤位上,抓起一件小東西把玩著,問問價格,看上去很閑散。
“你是從哪裏來的?”孩子張嘴問道。
“我從很遠的地方來。”中年男人道。
“來做什麼?”
“玩!”中年男人漫不經心地道,“你呢?”
“我自小就在本地,不做的別的,就生活!”孩子道。
中年男人的眉角微微一挑,旋即舒展開來,他笑了笑,道:“你這孩子倒是有趣,那你告訴我,你是怎麼生活的?”
“就一小老百姓,還能怎麼生活?”孩子抬頭反問道,一副你說呢的表情。
中年男人大笑了起來,他道:“你的生活就是被人追著跑!嗬嗬,我的朋友要是見著了你,一定歡喜。”
在說話間,中年男人已經帶著孩子拐進巷子,到了一間普通的宅子麵前。他放開了孩子的手,走上去敲了敲門。
這正是李安之來借過馬的戶主朱老爺的地盤。那個老頭依舊是先問了聲‘誰啊’,然後把大門打開了。
他見到中年男人,定了定神,看上去有些驚訝。
“怎麼,如今的朱老爺年紀大了,健忘了?”中年男人笑道。
朱老爺摸了摸胡子,又來回地打量了中年男人一遍,才微微露出笑容,道:“進來吧!”
朱老爺引著中年男人在院子的石凳上坐下了,自己則是進屋去拿了一壺酒,然後在中年男人的對麵坐了下來。他在兩隻玉杯子上倒滿了酒,伸手示意中年男人喝了。
那男人倒也爽快,端起,咕咚一口就咽了下去。
“你不是在江陵安民心嗎,怎麼又跑到這裏來了?”朱老爺端起酒杯子,放在鼻子下嗅了嗅,問道。
中年男人招呼著孩子去院中玩了。他拿起酒壺,給自己滿上了,才道:“找人,我來找一個人!”
“有什麼人需要你親自出馬?”朱老爺問道,語氣中盡帶著一絲嘲諷。
“這次你好像並不怎麼我歡迎我?”中年男人笑了笑,道。
“我還得要歡迎您?”朱老爺瞪了中年男人一眼,沒好氣地道:“你們隋朝都鋪好了路子,準備打我們陳朝了,試問我要怎麼歡迎你,大丞相?”
原來此中年男人不是別人,正是大隋朝的丞相,皇帝麵前的紅人,高穎。他幹咳了兩聲,一口飲了杯中的酒,歎道:“你也知道,我說到底不過是一個奔跑於鞍前馬後的奴人,隻盡心侍奉主子,並沒有什麼決定權。這件事兒你也不能怪我。況且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如今這正是走在合的趨勢上,隋朝和陳朝總有一個將會一統天下,至於是哪個朝代暫存了,也隻能依仗天命了。你我何不靜心等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