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來因數次征伐高句麗,各地囚徒大多被發配到遼東做苦役,這其中七成以上被留在涿郡城中。高句麗戰事雖已結束,但是至今每月依舊有少則數十、多則上百的囚徒被運往遼東,以至於周邊村落的村民們都已習為常了。
由於囚犯們都會先交到太守府手中,為了安置押送囚徒的郡兵和衙役,太守府在城北建造了一座大驛館。一般押送囚徒的郡兵衙役們住進驛館之後,都會由頭領先去太守府投遞文書,然後太守府決定交接囚犯的時間。
江德義帶著手下先去驛館安置,帶著文書馬不停蹄就趕往太守府,卻連門都沒進得去,在外麵等了許久才出來一名小吏接過文書,不鹹不淡的吩咐他明日再來。
江德義還是早間在桑幹河驛站用過早飯,早就又渴又餓了,離開太守府就低聲痛罵幾句,加快腳步向驛站走去,準備叫上胡六兒和外甥一起上街用飯。剛走到驛館所在的那條街上,就聽見從街道另一邊傳來一陣馬蹄聲。他疑惑地抬頭望去,隻見一名年輕的銀甲將軍策馬在前,後麵跟著五十名黑甲騎兵,其中一人正是他認識的秦鐵,在驛館大門前停了下來。
門口兩名驛卒顯然認識此人,其中一人點頭哈腰迎接上來,另一人快步向裏就跑。
羅鬆跳下馬大步向裏走去,秦鐵推開那名上前巴結的驛卒,帶著十幾人跟了進去,剩下的人則把門口圍了個嚴實。
“出什麼事了?”江德義吃了一驚,趕緊小步跑了過去。
見有人跑過來,一名騎兵小頭領冷然喝道:“站住!你是何人?”
“在下是居住在此的清河郡兵,敢問發生了何事?”
“你是清河郡兵?拿下!”
兩名騎兵聞聲跳下馬來,拿著繩索就要上前綁人。
“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啊?在下今日才到涿郡城,什麼事都沒做過啊!”江德義不敢反抗,哭喪著臉小心翼翼地詢問。
小頭領擺擺手,讓人把驚疑不定的江德義押到一邊,卻懶得和他說話。
“不知大公子來此有何貴幹?”羅鬆等人剛進院子,矮矮胖胖的驛丞就迎上前來。
“奉大將軍令,捉拿清河郡兵及其押運的囚徒到案!”
“小的鬥膽請問大公子,這些清河郡兵所犯何事?”
“此乃軍事機密,豈是你個小小郡丞可以隨便詢問的?秦鐵,拿人!”
羅鬆喝退驛丞,擺手讓秦鐵去拿人,心裏卻暗暗發笑,自家二弟‘發明’的新詞兒頗多,細想卻都很有道理——諸如這‘軍事機密’四個字,用對了場合簡直是無往而不利啊!
驛丞哭喪著臉哀求道:“清河郡兵和囚犯已經在驛館登記在案,大公子能否容小的先去向太守大人稟報一聲,若是大人沒有異議的話,小的親自把那些人送去府上。”
本來凡是發配往各地的囚徒,都應該歸屬於當地官府管轄,平日裏開山取石、修葺城牆、疏通護城河等等。隻是羅藝和涿郡太守李景水火不容,前年趁著征伐高句麗的時機,借口手中兵力不足,強行把囚徒中的強壯者帶走,操練後加入天節軍或者成為輔兵。為此事李景多次和羅藝發生劇烈衝突,數月前甚至把官司打到了禦前,卻以羅藝的獲勝而告終。
若是單單如此也就罷了,偏偏太守府還要繼續負責接納安置,然後眼睜睜看著其中的強壯者被將軍府挑走,老弱婦孺卻留給了自己。太守府在接待囚徒一事上半分利益都得不到,反而還要付出不少錢糧養活那些被挑剩下的囚徒。正因為如此,太守府對此事深惡痛絕,巴不得永遠不再有囚徒送來涿郡,剛才江德義前去遞交文書的時候,被隨便打發也是在情理之中了。
這名驛丞本是太守府一名不得誌的小吏,隻因得罪了同僚,才被‘發配’來驛館。若是就這樣讓羅鬆帶走人,太守大人失了麵子,下麵那些同僚再起哄架架秧子,他這個小卒子必定倒大黴,因此即使心裏很是不願,也不得不硬著頭皮委婉反對。
羅鬆為人本來十分隨和,隻是因太守李景的緣故,對太守府屬下諸人很是厭惡,當下冷著臉斥道:“軍情緊急,若是耽誤了大事,你有幾個腦袋夠砍?本公子也不難為你,稍後大將軍府自會向太守府行文說明此事!若是再敢阻攔,休怪某翻臉無情!”
驛丞暗自歎氣,躬身退開幾步,低聲對一名驛卒吩咐幾句,那名驛卒迅速向著後門處飛奔而去。
羅鬆看在眼裏,冷冷一笑卻未加阻攔。
秦鐵在胡六兒的主動配合下,很快就安撫住了那些驚懼的清河郡兵,押著他們和其餘十幾名囚徒趕了過來。
“大公子,除了江德義前往太守府遞交文書之外,其餘的清河郡兵和囚徒們俱已捉拿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