涿郡城外七八裏處,通向桑幹河的道路上,一對母子正沐浴著暖暖的陽光向北而行。兒子是個十二三歲的黑瘦少年,母親看起來年紀不大,不過頭發卻已經花白了。夏日裏,通過這條路前去桑幹河捕魚的人絡繹不絕,不過如今天氣冷了就沒人去了,偌大的一條路上隻有他們二人迤邐行走。
少年看起來有些不開心,向前走了一大段路之後,他終於忍不住道:“娘,那裏不許外人進去的,就算是到了軍營,我們也見不到大哥的,還是回去吧!”
婦人嗔道:“要回你回!娘自己去,就算看不到大郎,看看軍營是什麼樣子也好啊!”
少年無奈地嘟嘟嘴,扶著娘親繼續向前走去,身影逐漸消失在了道路拐彎處。
這母子倆離開之後不久,兩個小女孩蹦蹦跳跳走了過來,不是羅玲兒和花又蘭又會是誰?
花又蘭擦擦額頭的汗水,喘著氣問道:“三小姐,到底還有多遠啊?”
羅玲兒也喘著氣道:“不……不遠了,很快就到了!”
花又蘭偷偷撇撇嘴:‘這話你都說好幾遍了……’
“來,過來歇息下繼續走!”羅玲兒拉著花又蘭,走到路邊一塊幹淨石頭上坐下歇息。
兩人吃的喝的都沒有,又走的口幹舌燥,羅玲兒一改嘰嘰喳喳的本性,坐下後安靜地用手絹兒輕輕扇風。
“三小姐,這個給你!”花又蘭取出帕子,打開後摸出半塊糖人兒,微笑著遞了過來。
羅玲兒大喜,扔進嘴裏嘎嘣嘎嘣幾下就吃完了,擦了擦手才想起來詢問:“哪來的?”
“剛才沒吃完,扔了怪可惜的,小的就包起來了。”
“沒了?”
“沒了啊!”
羅玲兒眼中閃過一絲感激,拍著花又蘭的手臂笑道:“等回城後,本小姐……”
“啊!”
羅玲兒一言未了,從前麵傳來一聲淒厲的慘叫聲,兩個小丫頭差點被嚇得從石頭上掉下去。
“那邊怎麼回事?”羅玲兒看著前方道路拐歪處,輕輕拍了拍小胸脯,“可嚇死本小姐了!”
“好像是人叫聲。”
“笨蛋!不是人難道是貓叫啊?走,過去看看!”
“三小姐,還是不去為好吧……”
“走啦!”
羅玲兒拉著花又蘭,走進路邊的林子,然後躡手躡腳在林間穿行。
距離這處拐彎三四百步開外,一輛馬車停在路邊上,拉車的兩匹馬正尥著蹶子,嘴裏嘶鳴個不停。
馬車前方五六步,那花白頭發的婦人俯臥在路中間,身下一灘血跡正在緩緩蔓延。黑瘦少年撲在身上大哭著叫喊,婦人卻一動也不動。
馬車的周圍,簇擁著十幾名身著黑色勁裝的騎士和七八名青衣仆役,此時正忙著呼喝受驚的馬,哪有人看一眼地上不知死活的婦人!
受驚的馬很快被控製住,一個身穿銀色錦衣的少年掀開車簾走了出來。
這少年生得很俊美,不過嘴唇很薄,眉宇間帶著一絲陰冷。他出了車廂後,二話不說先狠狠一腳把車夫踹下車轅,然後看著地上的婦人和少年,厭惡的擺擺手:“拖到一邊去,老不死的東西,差點嚇到本少爺了!
“喏!”
幾名仆役走上前去,抓起眼淚鼻涕滿臉的少年丟到一邊,然後拖住婦人的雙腳,一直拖到路邊的草叢中才放手。地上那一行殷紅在陽光下顯得觸目驚心,車上的少年卻視而不見,大聲嗬斥車夫滾起來繼續趕路,隨即回身進了馬車,車內馬上就響起女子的嬌嗔和浪笑聲。
在黑衣騎士和仆役們的簇擁下,馬車繼續向前滾滾而去,身後留下的是那黑瘦少年撕心裂肺的大哭聲。
林中的樹枝後麵,羅玲兒何曾看見過這等行徑,早已經氣炸了肺。這時見這夥惡人到了近前,不顧花又蘭的苦苦勸阻,一下子蹦出林子,站在路邊大喊道:“你們這些惡賊,都站住!”
這夥人嚇了一跳,幾名騎士迅速抽出兵器,當看清楚是個漂亮小女孩兒,馬上又嘻嘻哈哈收起兵器。其中一人對馬車裏諂笑道:“少爺,有一個……咦?有兩個小丫頭擋路!”
原來花又蘭見羅玲兒跳出來,咬咬牙也從樹叢中爬出來,幾步過來站在羅玲兒身後,小腿腳卻禁不住瑟瑟發抖。
“兩個小丫頭?”馬車裏那少年有些驚訝,一掀車簾露出頭來,隨即眼睛一亮,“原來是兩個小逃奴,先給某抓起來再說!”
幾名青衣惡奴知道自家少爺的愛好,淫笑著揎拳擄袖走了過去。
羅玲兒怒斥道:“惡賊,你才是逃奴!你們幾個狗東西,敢動本小姐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