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明啊,你師父近來可好啊?”
王索明心知他無事獻殷勤,就嗯嗯啊啊應付了兩句。
“這些銀子拿著,去買條魚,割幾斤肉,今天晚上去他那。”
王索明懶得去想齊掌櫃葫蘆裏賣什麼藥,拿錢上了集市,看見一個漁夫拿草繩穿了一條大烏魚,當即買下;又去鄭家肉鋪切了一大塊紮紮實實的五花肉;齊掌櫃這次大方,居然還還剩些錢,買了四個盆缽大的蒸饃,靠在井邊就著井水咽了。
這內壯篇每天打十餘遍把式,筋肉的確緊實了些,隨之胃口也大不少,餓得發慌就去師父家打秋風,今天這四個大蒸饃下肚,不用去打秋風也算是吃飽了。
……
徐壽屋內,酒足飯飽,徐妻領著小兒女歇息去了,齊掌櫃和徐壽坐在桌旁。
隻見齊掌櫃一聲長歎。
“哎,師弟我啊,可算是遇到難事了。”
徐壽沒有搭腔,齊掌櫃繼續說“我認識的人裏,就師兄見多識廣,你可一定要幫我啊。”
徐壽還是沒有張口。
“額嗬嗬,今天有個小倭商來找我,什麼別的書都不要,就要一些罕見的兵書。”
“我那現賣的兵書你知道的,都是些大路貨色。”
“但是一千兩啊,一千兩,總是有人要掙這錢,為什麼這個人不能是我呢?”
“所以我說五天後給他《軍備要略》。”
徐壽終於出聲:
“既然失傳了,隨便找本兵書糊弄了一下,反正也沒真本印證。”
“師兄,倭國將軍近年網羅天下書籍,兵書沒少讀,冒充的書夠不夠格他一看便知。”
“聽我一言,這錢不賺為好。”徐壽勸道。
齊一心看徐壽不為所動,決定不繞圈子:
“這麼多年我們接手印過的兵書不少,很多主顧在印刷時專門派家丁盯著書坊以免外漏。
“但我是知道的,無論什麼書師弟你都能多印兩本,一本給我爹一本自己留著,我爹的藏書他都帶下去了,我記性不好,但是恰好記得那日我給老頭子把書堆進壽材的時候,有一本書就是《軍備要略》。”
“如果我猜的不錯,這本書就在這個櫃子裏。”
牆壁上的影子伸出一根幹瘦的手臂,指向一旁的鬥櫃。
“如果還有別的珍本都可以拿出來,你給我印本,我去印刷,每一種書估計能賺個一二百兩,我們五五分賬。”齊掌櫃終於道出心中念想。
徐壽想了想,繼續搖頭:“兵書事關家國安危,你也不缺錢,何必去趟這種買賣。”
“賣兵書又不犯法,有錢不賺王八蛋,這生意我不做他肯定要找別人做。”齊掌櫃激動地辯解道。
徐壽還是搖頭。
“反正不會連累到你,錢能多賺點誰不願意,我爹還說你學問至少能考個功名呢,你到現在為什麼還是白身,不就是沒錢嗎?
“你現在當洪縣令的書啟,他過幾年調任你能跟著一起走嗎?”
“三十有七了,你先去考個秀才,再試試舉人,不成就走洪縣尊的路子買個貢生,一房主事也還可做得的。”
徐壽還是搖頭,齊掌櫃繼續苦勸。
“專門騰出兩間房來印,索明二河兩個大哈,雖然認字但什麼都不懂,正合適幹這個。整個過程除了你我誰都不知道,絕無外泄可能。”
見他仍然不為所動,齊掌櫃咽口吐沫,思索良久,終於找到一個角度:
“來我們這印書的,說是什麼珍本善本秘不示人,可這些都快失傳的玩意真的有擺在架子上的《孫子兵法》、《太公兵書》好嗎?這些書都隨便賣,我們這旮旯裏的玩意兒一個個寶貝什麼呢?”
齊一心的這一番口舌,徐壽不再搖頭。
“國家興亡,關兵書什麼事兒,大將打不過邊匪,大軍平不了流民,是因看書少嗎?”
見徐壽還是沒說話,齊掌櫃爆出了最後的猛料。
“師兄你不給我拉倒,前些天看了個風水寶地,回去就給老爺子挪挪窩,剛好把印本都取出來。”
“記住了徐壽,你師父屍骨不寧都是你個好徒弟愛惜羽毛。”齊掌櫃直接放大招。
“你奶奶的!”徐壽大怒,起身把齊掌櫃推了個趔趄。
徐壽嘴裏“媽媽的”、“奶奶的”不斷,卻沒有後續動作。
“哎”地一聲,所有躁動化成一聲長歎。
一聲不吭,掌起油燈,打開櫃子,翻找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