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天一色,白鷗紛飛。碼頭上有帆遠去,也有船入港,人流如織,吆喝不絕。

王索明正在將將一摞摞書挑上小野號商船,侯二河在船下將書從驢車卸下碼放好。

侯二河碼完書看到船幫邊來了的數名腰挎長刀的武士,心裏不停哆哆嗦嗦地打鼓。

此時他反而希望王索明的辦法不起作用,可最早染上特殊墨水的那張紙,印記已變得很淡。

他們這次送的書墨色看起來倒還黢黑,但隨著鹹濕的海風,月餘後這些書都會變成一張張白紙。

“發什麼呆,趕緊回去找齊掌櫃領錢了。”王索明一巴掌拍到發愣的侯二河身上。

“索子哥,我好像把你領到禍事裏了,他們發現以後,找過來怎麼辦?”侯二河聲音很微弱。

“喲,你小子前麵怒氣衝天,現在害怕了?”王索明戲謔道。

侯二河快哭出來了:“王三哥,我沒開玩笑,你看他們一船好多倭賊,發現自己被騙了定然要找麻煩,齊掌櫃肯定要把原因推到我們身上。”

“哈哈,最多把錢退了,我們退一兩沒問題,齊一心要退一千兩呢,你說他會不會承認是我們書坊的問題?”

“倭人凶殘,他們若有損失,殺人泄憤怎麼辦呢?你看他們的刀……”侯二河的聲音越來越低。

王索明回頭看那一排船舶,有幾個倭國浪人在一旁放恣談笑,回頭正色地道:

“二河,如果他們敢隨意殺人泄憤,他們是不會跟我們做生意的。”

“他們早就把鋼刀架到我們脖子上,讓我們印個不停!”

“何必拿著銀子,說著饒舌的‘閣下’、‘鄙人’橫跨大洋來找我們。”

“所以你不必擔心,我們有讓他們守規矩的東西。”

“更何況,如果這個倭商要泄憤,一定找的是齊一心,而不是我們。”

“當然,在找齊一心之前,他還要排查生意對頭、自己身邊的親隨、船上的水手、雇傭的武士,這些人,都比我們更容易對書做手腳。”

“我的那種墨水,是從古籍上得來的,當世除了我倆根本無其它人知曉,如何都不會懷疑到我們身上的。”

一番話,說的侯二河是雲裏霧裏,但是大意聽懂了,索子哥說不用擔心,那就不擔心!

但是,侯二河依然有個疑問:

“我們讓他們守規矩的東西,是什麼啊索子哥?”

“就是你每天都練的那玩意兒,如來神掌!”

“真的假的?”

侯二河心下立誓,回去再對牆狂擊一千掌。

……

把倭人要的書印完,再加上月錢,一共到手八百文,王索明的口袋鼓了起來。照舊給家中帶回三百文,剩下五百文倒是可以好好地補一補。

王索明順道幫齊掌櫃帶了一個紅封給徐師父,並且帶話給徐師傅好好修修房子。

徐壽接過紅封,拆開數了數銀票,拿出一張對王索明說:

“多了二百兩,你拿著,《刀兵圖繪》別給我丟了,答應我!”

王索明沒見過這麼堅決的徐師,也不知在枕下藏著的《刀兵圖繪》是個什麼來頭,隻記得那無數個夜晚咕咕叫的肚子讓自己鬼使神差說了一句“放心吧師父”,就把銀票攥到手裏了。

拿了錢王索明沒急著走,幫徐師的新房搬了好幾摞磚瓦。現在越來越肯定當時的神秘老者給的《內壯篇》是個好東西,十四歲少年一次二十頁磚勁有多大不說,好幾趟硬是一點氣都不喘,著實稱得上是齊心印社第一苦力。

……

回到書坊院中無人,天剛剛擦黑,王索明索性擺開陣勢,大練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