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定心和尚就順理成章接了老主持的衣缽。自己一個人在山上種田生活,誰家有白事,不管給不給錢,他都去念幾句經。誰家窮的揭不開鍋,他就去送些齋飯。誰家有口角,他自顧自上門勸個沒完,一開始大家嫌煩,但是一年年過去,山上日子雖難,但沒有投崖跳河的了。”
“他受苦多了,不忍心別人再受苦。他這個人性子強,大家不知怎麼報他,都把情分記在心裏哩!”送原木的老漢眼圈有些發紅,王索明和淨明僧人對躺在擔架上的老者肅然起敬。
“老丈,這鄉裏的事情,金壇寺就不管麼?”淨明和尚問道。
“哼!他們!那是給府城裏的大戶人家備著的,與我們山民何幹?”
“幸虧我們山上的地,人家大法師看不上眼,否則,我們就跟山下的佃戶一樣,賣兒賣女哩!”老漢說的咬牙切齒,淨明也聽的皺起了眉。
行至一半,老漢和兒子們同王索明一行告別,鑽進山林回家去了。王索明四人繼續往山下走。
常言道上山容易下山難,王索明和淨明二人不但自己下山,還抬了一人。山路崎嶇,二人依舊優哉遊哉。
王索明心中襯度,這大和尚步伐絲毫不亂,雙手穩如磐石,怕已進入明勁,不知怎地做個雲遊僧。
大和尚也在心中暗想,這小子年紀輕輕,勁力已有雄渾之象。行了這麼遠山路,呼吸依舊綿長,內功造詣怕是不低。
不到半個時辰,二人下得了山,到了鎮上唯一一家客棧,夥計無論也不肯給看起來快病死的老人開房,掌櫃的聽聞後走過來,一看擔架上老者,劈頭給了夥計兩巴掌,夥計委屈捂臉道:“憑啥?”
“憑我娘屍骨他收的,我爹墳頭碑他立的!”
王索明給的銀子根本沒用上,掌櫃直接把上房鑰匙給了空性小僧。
本著送佛送到西,啊呸好人做到底的精神,王索明帶著空性小和尚去抓了藥,煎完給定心住持服上,頃刻後身發大汗痰音略退,自己的方子很對症,王索明放下心來。
臨走時,小和尚執意要把銀子還給王索明,王索明不收,隻是加了幾味補藥讓他明日去抓,想了一想,又取了其中五百文,給淨明和尚也開了個房,托他在這裏照看老和尚幾日。淨明當然應允,將王索明送出客棧。
向著群山,對著王索明的背影,淨明問道:
“知曉這定心老僧諸事後,汝觀我教依舊大有可為?”
王索明頭也不回信步向前,反問道:
“定心僧若不入沙門,於他處亦有造福,非成僧使其然。餘另有三問,贈予和尚。”
“沙門中人,為何心念大有可為?”
“何者為大?是天潢貴胄亦或貧寒百姓?”
“何者謂為?是盂蘭盛會香火不絕?亦或陌生孤魂誦經一度?”
金色的陽光下,大和尚的內心被陡然間的戰栗席卷吞噬,這並非恐懼,而是菩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