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王索明正要去南城關查看施粥情況,卻聞得巷旁哭天搶地之聲,此間不是自己曾送過蒸饃給孩子的夏家麼?

好奇之下,推開院門邁步進入。

四鄰圍了一片,當中一個女人伏在地上抱著男人哭的死去火來,那日的孩子木然地立在一旁,房中梁上,赫然掛著三尺白棱。

“啊呀……當家的,你怎地就這麼走了……哇哇……你好狠地心啊……嗚嗚嗚”

不知何故,那日的男子竟懸梁自盡了。

海糧已到崗,王索明向洪縣令獻策,向城內貧寒家庭發放賑濟,這日子一天天地輕省了,他為何要尋短見?

“她自己不知道麼!這男人啊,卻是個要臉的”,“就是,誰能受得了讓自己女人做那個來養活自己。”圍觀的人群中議論紛紛。

“娘,他就是那一日的阿叔。”那孩子突然看到王索明,拽著女子的衣角道。

那女人突然蹦了起來,衝過人群,使勁全身力氣向王索明撲來,嚎叫道:

“你這殺才,給他什麼錢,誰要你可憐!屋裏哪怕沒第二天的米,哪怕要我張開腿百文百文地賺,老夏心裏總有牽絆,也舍不下我們。”

“你一下給了二十兩銀子,他就安了心了,嫌自己活著費錢,就這麼痛快快地走了!啊啊啊……”

女人不住地廝打,王索明一手擋在麵前任他發泄,心裏頗不是滋味。

眾人將女人拉開,慌亂間無人注意到,那枚掛在王索明身側的五帝錢,隱隱有光芒閃過。

王索明出門找到修堤認識的保長張青,掏了錠銀子,要他以昌平會“博施濟眾”的名目,助夏家辦一辦男人的喪事,張保長拍著胸脯保證,一定照顧周到。

剛出了南城門,還未走到施粥之處,就有一人神秘兮兮地跑到近前,壓低聲音道:

“是小王神醫當麵?仲先生禍事了,還請小王神醫救一救。”

正是那仲平在彌勒軍中的親信,仲先生去找王大當家議事,他卻瞅見其被人押進柴房,二人或是起了什麼衝突。

這親信情急之下,回憶起之前大當家見麵就主動給小王神醫行禮,二者定有淵源。這小王神醫宅心仁厚,或許願意前去說和,多半能救下先生。

於是親信就來南門蹲守,還真被他遇上了。

一番描述,王索明心裏咯噔一聲,他今日已然知曉巡撫的分化瓦解之策,策略簡單,卻是赫赫陽謀。

應對此計,最佳的局麵是有人主動出來扛過黑鍋,如果沒人背鍋,就得打仗,士兵死傷,百姓遭殃。但背鍋就要掉腦袋,事關生死,誰又能泰然處之?

和彌勒軍幾位頭領都有交情,但此番能否善了王索明心裏也沒底,隻能說盡人事安天命。

王索明派人知會了縣令一聲,管宋校尉借了匹馬,往徐家堡行去。

……

一處偏僻的院落內,王朝先正寫些什麼,見王索明前來,並不驚訝。

“大當家的,仲平何在?”王索明長驅直入。

“柴房裏捆著呢。”大當家擱筆,微笑著道。

“情況已嚴迫至此?”王索明揣著明白裝糊塗。

“秀才公有何高見?”王朝先不答反問。

王索明沉默,放了仲平,就是要王朝先頂雷,這讓他怎麼提。

“恩公為難了吧?哈哈。”王朝先促狹地笑道。

見著王索明滿臉沉鬱,王朝先不再逗他,據實以告:

“舍生取義的機會不多,老仲上午和我爭,這才把他關起來,明天我自去投案。”

王索明心神劇震,一臉不可思議,目瞪口呆地望著王朝先。

自己一路想著是二人火拚,都做好了以力服人的準備,未曾想此間卻是這般原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