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河鎮,僅南北二街而已,客棧,唯獨一家。
“掌櫃的,可還有上房麼?”
在櫃台忙碌的老者抬頭打量,一個車夫,通鋪就得了,要什麼上房?當下沒好氣道:
“當然有,我這全是上房,有甲字上房、乙字上房、丙字上房,你要哪間?”
老頭子在這給小爺玩中杯大杯超大杯?
“有何不同?”王索明拿出塊碎銀子,表現出遲疑不定。
掌櫃的尋常都懶得搭理車夫這等粗漢,不過今天見了銀子,頓覺可以宰一刀,便恢複了些耐心,和氣道:
“甲字上房,在院內裏側二樓,更為清淨;乙字上房,裏側一樓,丙字上房,就在這外側。”
“我要個剛好能看著車的屋子,懶得卸東西了。”
那就是乙字上房,也算有賺頭。
“就那間,你就把車擱到院裏,正對著窗戶,夜裏什麼動靜都能聽見。”掌櫃的指了方向。
王索明將車停好,馬牽入馬廄。回頭看著裏側樓上一排甲字上房,若有所思。
特使定然住靠裏最僻靜那間,而他絕不放心讓反賊頭目離自己太遠,所以大當家不會在囚車裏過夜,到底會囚在上麵這排房中的哪一間呢?
最外側的那間旁邊就是樓梯,易於逃脫,不太可能。隻能在剩餘的中部兩間。
趕路疲乏,特使若想睡個安生覺,那他隔壁決計不會安頓犯人。
案犯半夜拉撒、喧嘩都是常事,沒哪個貴人會給自己找罪受。
王索明思考片刻,有了主意,伸開手掌感受下夜裏風向,在長長一排馬廄中選了個位置,將一件物事扔到茅草棚上去。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王索明繼續去往別處布置。
……
今夜,客棧的生意十分紅火。
晚些時候,軲轆聲不停,接連來了五輛囚車,共三十餘人要住店,把客棧擠得爆滿。
“陳大人請了~”侯登拱手讓特使先挑住所。
這讓兵部主事頗為納悶,一路上眼前的赤衣衛絲毫不跋扈,反倒對他恭敬有加,難道自己以偏概全了?
恭敬?侯登若是聽見陳主事所想簡直笑出聲,要不是小爺我人手不足,怕路上出事需要和你同行蹭你的侍衛,哪個懶得巴結你。
陳主事當然選了三間甲字上房,自己住最裏側,旁邊一間給按察副使,第三間關反賊頭子,最外側沒選的那間,留給侯登。
四名校尉將王朝先從囚車押出上了樓,四人用飯是自帶的幹糧,喝的山野間接的活水,這一宿該他們守夜,不容有失。
剩下三十人在客棧中用飯洗漱,鬧得夜間沸沸揚揚,被吵醒的客人看到外麵不是官衣就是兵甲,一個個閉上嘴巴不敢說話。
待到一切落定,客棧裏安靜下來,旅人疲倦睡去,一團火星緩緩從馬廄上亮起來。
欽差特使聽見門外有人呼喊,以為是犯人有失,著急推門一看,對麵馬廄頂棚通紅一片,頓時鬆了口氣,原來隻是著火了。
兩個人在下麵大叫,“走水了,馬廄走水了,快來救火啊!有馬的趕緊來牽馬!”
不好,我的愛馬!陳主事心頭一緊。
隊伍失了馬匹如何趕路!?陳主事心念至此,急迫不已。
“你們兩個不要動,一裏一外看住,你們二人隨我來!”主事就近喊走了看守大當家四名校尉中的二人,一道下去救火救馬。
案犯被精鋼鎖鏈捆著,鑰匙在我身上。剩下守著的二人皆是明勁大成的功力,看管個反賊,簡直大材小用。
況且這間房門窗朝院內,自己早在樓下也布置了人手,豈會有失?
特使剛下去,另一邊的門開了,侯百戶出來看情況。
媽的這火!等老子走了你再燒不行麼!偏偏今天燒!
侯登皺著眉頭望著外麵的火焰,本能地感覺不對,下去查看他手下四名囚犯,並無閃失。
又晃悠到關押反賊頭目的屋子外間,守在門口的校尉抬手攔住:“大人,勿讓小的為難。”
中間的門敞開,好教人覺察裏麵動靜,侯登站在門口探著腦袋往裏瞅,一名帶甲軍士持刀對榻而坐,榻上有一團淩亂人影,微弱呼吸聲傳來,似在酣睡。
聽這呼吸輕重和節奏,倒是真的睡著了,此人若計劃今夜逃竄,不應如此平和鎮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