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的,這不就昨晚那個把自己當盜墓賊的老頭麼?

他走之後,自己才挖了半柱香,就困得上下眼皮打架,不得不靠在樹旁眯了一覺,今日想來,十有八九是這老小子動的手腳!

王索明身上本就沒傷,擔心被人看出虛實,剛想開口婉拒,沒想到老者徑直向他走來,還微微向他擠了擠眼睛。

王索明見狀,有幾分心領神會,坐倒一旁,伸出胳臂放在桌上,解釋道:

“當晚我用刀擋他的劍,卻未曾想他舍劍轉身一掌擊到我右下腹,當時隻是酸麻,這幾日卻脹痛難忍……”

王索明算是個業餘大夫,詐傷起來卻專業無比。

謝老一麵號脈,一麵眉頭越皺越緊,沉重地開口說道:

“豈止,他這一掌傷了你腎水,若不好好調離,你後半生休想人道!”

“嘶~”管家和仆人不約而同地倒吸冷氣。

我尼瑪!王索明好歹沒一口老血噴出來,自己裝個病而已,這老家夥配合得簡直離譜。

“那……煩清老先生盡力醫治,花銷我裴家全包。”管家裴勇瞅見王索明麵色不虞,趕緊出言安撫,又奉上兩錠銀子。

“人參、靈芝、蟲草、鹿茸、海馬、熊膽、蛇膽……”管家看著手裏的藥單,肉痛不已,咬了咬牙,擺擺手讓夥計去拿藥。

“裴兄,我再叮囑這小兄弟些注意事項,藥煎好送來即可。”謝商陸示意自己還要留一會兒,管家便先走了。

“這麼坑你東家,閣下是何居心?”王索明收回手腕,盯著老頭子問道。

“他們算哪門子東家?我雲遊四方路過此地,正好在裴家診病,來看你不過順道。”老頭子一臉不屑道。

“正好弄點好的給你補補,可否算是昨晚賠罪了?我真的絲毫沒有惡意。”老頭子苦著個臉說道。

“昨夜倉促沒來得及問,老丈究竟是何人?”

“我姓謝,名商陸,是個無家之人,各地雲遊,采藥看病,混口飯吃。”老頭子按江湖禮節拱手介紹道。

“我姓王,名索明,萊州府秀才。”王索明同樣拱手。

“萊州?王索明!我聽說過你哩!”謝老夫子卻瞪大了眼睛。

“我還未出萊州,聲名就已響徹江湖了麼?”王索明有些小驕傲。

“非也,是我年前後去充城,為那邊鄉人診病,閑聊間有人提到王小神醫,他們很感激你。”謝老夫子解釋道。

王索明聞到此言,不由地挺直胸膛,如同得到了無上的讚美,心頭熱乎乎地。

“你這小子,發洪災時放得下讀書人身份做義診,來泉城又敢替彌勒帥收斂屍骨,真真個少年英雄,心係蒼生!”謝商陸搖頭晃腦地說道,眼裏全是嘉許。

“老前輩謬讚,不過順手為之,不知前輩在裴家,是替哪一位診病?”自從前夜裴三少來求過自己,王索明便不由地對裴家上心了。

謝商陸猶豫片刻,想到眼前少年也頗通醫道,或可參詳一二,便將四公子的病情告知。

王索明一聽,這不是先天性心髒病麼?這屬於生理結構缺陷,吃什麼藥能有效?

或許,硝酸甘油能稍微起點作用?

這玩意兒怎麼製的來著?濃硫酸,濃硝酸,甘油?

王索明隻記得成分,比例卻需要多次試驗,可此世連基本原料都沒影子,隻得從長計議。

“這裴府,發的不義之財,報應在後人身上。”謝商陸感歎一聲,替那孩子感到難過。

“和北遼暗通款曲走私皮草,他們拿的恐怕隻是小頭哩!”王索明順口說著閑話。

謝商陸卻搖了搖頭,神色凝重道:

“這裴府不像表麵上的一個江湖世家那麼簡單,老夫幾年前遇著一樁蹊蹺事,你切莫外傳,當成奇聞聽聽就好。”

“老夫此先走南闖北三十餘載,多年深入長白深山采藥,順便學會了遼話。”

“八年前我來到泉城,剛好盤纏用盡了,看裴家有懸賞,就來裴家給這孩子看病。”

“診治完畢去茅房大解,卻正好隔著牆聽見兩個守衛用遼話聊天。”

“本來裴家商隊常走邊關,商隊護衛轉任家中護院,會幾句遼話也屬正常。”

“但他們的口音,過於純正,與土生遼人基本無異。”

“更古怪的是,他們好像在聊一件事,什麼巴圖魯回來了,那小子不冤枉,哈爾溫大人和巴圖魯起了爭執雲雲。然後他們撒完尿走了。”

“哈爾溫,在遼話裏是天鵝之意,巴圖魯,是勇士之意。”

“而當時,正是裴家老大失蹤沒多久。”謝商陸低聲說著,一股風衝破窗戶,在屋裏盤旋嗚咽著,空氣頓時涼了幾分。

“王少俠,拿了好處趕緊走罷,免得夜長夢多。”

“有意思~”王索明微笑著,定定看著窗外,裴老三在遠處街道,已張望多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