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樓。
褪去了一身劍戟的少年眉目幹淨,如月在夜中,落在樓前嘈雜的煙火氣中猶有格格不入的清冷,眸間一沉就踏入這溫柔鄉的旖旎。
道是這靖安皇城的青樓有多奢靡,紫石木檀白玉階,旖旎香料環做霧,紅羅春帳處處。
來往客人無一不是錦衣羅緞,左手佳人摟腰,右手美女斟酒,疾風站在其間,耳邊是玉樹庭花曲,過眼是霓裳羽衣舞,環肥燕瘦嬌語嬌行,一聲聲公子大爺聽在耳朵裏,疾風隻覺得髒。
一樓大廳不見,便摸去二樓雅間。
“公子,要走啊~”
“官人,去樓上找哪位姑娘啊~”
衣衫輕薄的媚美人們瞧著疾風頭也不回的上樓,妒紅了眼睛。
來花樓的淑人君子不少見,容貌如疾風這般上乘的少見。
二樓多是金主點去膝下承歡的姑娘,走廊連廊的側麵扶手旁自頂樓朝下掛著紗簾,墜著珠扣,青天白日裏便拉上,裏頭盡是顛鸞倒鳳的合歡聲,疾風如若不聞,眉頭都不皺一下往裏探去。
滿廊的承歡聲,唯一屋有人影動,卻不聞其聲。
疾風側身伏耳仔細去察,忽的一道劍光從連廊更深處而來,疾風規避,那劍便刺進了門框,旋而抽出,弄出不小的聲響。
握劍的人頭戴鬥笠,幾重簾幕,看不見相貌,衣身中矩,不飾珠佩,無可查之信息。
屋內有窗戶破開的聲音,疾風手腕轉動翻出袖間的匕首,從門縫往下直劈開門鎖,風吹著窗頁,屋中人已不知去向。
疾風欲追,再被攔下,回身以匕首相迎。
玄鐵摩擦間反射的光倒映出疾風清冷的眸子,那從來古井無波的碧藍之處波濤洶湧,蘊藏著跳動灼熱的殺意。
“再攔就死。”
鬥笠下的人不作一詞,唯有握劍的指骨微微泛白。
疾風手中發力錯開了劍鋒,一道一式步步相逼,一雙如畫的眉眼像淬了寒冰,與之纏鬥著,招招占上風。
桌案,墨筆翻落,花瓶,燈盞盡碎。
營造的聲響早已不止二人可聞,有循聲亂作一鍋的人,快步,尖叫,直往刀劍處來,疾風分心相顧被他尋跡跳了窗去,其步子路法熟知靖安城各道建築,追下去拐了幾道便不知所蹤。
疾風站在高樓之下,覺得自己無用。
覺得靖安城裏潛藏了好多秘密。
回到客棧時淬火正伺候玉柔洗臉,疾風瞧著公主紅腫未消的眼睛,眸子中常含的柔和月光悠的破碎,斂下眸子未置一言。
淬火見狀同疾風出去,關上了房門。
“沒抓到。”疾風半晌說:“早些把公主送回宮的好。”
淬火了然。
疾風的輕功極好,能甩下他的人,確實有十成十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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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勸拓拔閣下,行路時還是少在背後找些樂子。”從窗口飛身出去的鮮衣女子繞了幾個街道站定,細如發絲銀針已不動聲色的埋在了八個指縫間,猶笑問道,麵容姣好,是玉柔方才樓閣上見過的,藏匿起來的花妓,喚名伕鍾。
“原以為是個小丫頭,沒想到身邊還有這種高手,挺有趣的不是麼。”拓拔相斜睨一眼,優雅的抬手覆手,係穩了要鬆的麵具帶子,根本沒把人放在眼裏。
伕鍾被輕視的狠,五指緊了又鬆,終是沒怎麼樣,縱身隱匿在層層樓瓦之上時切齒回身道:“若是因為此事給我主子惹了麻煩,那誰也別想好過了。”
“嘁。”一聲輕蔑悠的化在風裏,沒傳到遠去女子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