羌青看著麵上沒有什麼表情的雲苓,眼底意味複雜,這就是神明嗎,是祖師他們不惜犧牲一切也要擁護的神明。
雖然都帶了一個神字,半神到底與神明是不同的,一字之差,天塹之別。羌青從來沒有如此清楚地感受到半神與神的區別。
羌青道:“雲姑娘,你說,為什麼世間沒有一樣東西是永恒的呢?”
如劍閣,如離澤,如荒古,如……那高高在上的神明。
雲苓笑了笑,看不清眼底真實的情緒:“萬變即是永恒。”
羌青也笑了,隻是眼底卻似蘊含著經年不化的寒冰:“雲姑娘說的是,萬變即是永恒,正如這花草,枯榮一輪回,歲歲年年皆如此,天際高懸的日月,哪怕荒古變了今年,也依舊按時序交替。”
“是我著相了。”羌青溫和的語氣中帶著一絲歉意。
“凡人一生不過百年,都有執著的東西,更遑論你呢?”雲苓亦是笑著道。
流淌著長生血的半神。
聽了這話,羌青笑的更加溫柔,如他記憶中師尊那樣,君子端方。
萬物永恒,唯獨他所在意的人一個個逝去,他所在意的事物一點點化為塵埃。
萬年真的好長,長到他看了一個又一個朝代衰落又崛起,換另一場消亡,有時卻也覺得它好短,一切仿佛都像是發生在昨天,故人皆在。
但事實卻是,他在時光的洪流裏,循著師尊的劍道,守著劍閣的傳承,永遠離開故土。
他的,第二個家。
羌青喝了一口酒,繼續同無心的神明說著萬年前的故事。
名為二狗子,現道號為羌青的少年就這樣拜入了劍閣地位崇高的落英劍尊門下。
入門那一天,他見到了他的師兄,一個看似冷漠的少年人,師兄送了他一份禮物,之後他便很難見到他了,後來才知道,師兄常年與浮花的花眠仙子結伴入世,匡扶眾生。
就連他以為可能會找他麻煩的仙人,後麵也再也沒有見過了,隻是從霜晗口中得知仙人名叫玉虹,是仙霓劍尊門下親傳,後來也聽說玉虹師兄回來過,但他再也沒有見過他,那位救他們於苦難的仙人。
拜入劍閣之後,方知除了煉製防護罩的劍器峰留在宗門,其他各峰弟子除了未達到入世要求的弟子之外,悉數投身人間,隻不時回劍閣取防護罩,來去匆匆。
也是入了劍閣之後,羌青才知道,辭秋師兄是碾壓了一個時代的天才,玉虹師兄比起辭秋師兄也不遑多讓。
他們生來便是天之驕子,卻毅然踏入苦難的世間。
羌青正想著,突然被一雙手蒙住了雙眼,羌青溫柔一笑:“霜晗,你來了。”
霜晗失望地把手拿開,看著與落英師叔越發像了的羌青:“你怎麼知道是我。”明明她遮掩了氣息的!
羌青看著氣鼓鼓的霜晗,不用想都知道她在想什麼,心裏偷笑,小十四啊,我幾時說過我是憑氣息認出你的?
隻要是你,我便認得。
霜晗是劍閣掌門與劍舞峰仙霓劍尊的獨女,全名緣霜晗,滿堂花醉三千客,一劍霜寒十四州,這便是霜晗名字的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