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8章 指婚(1)(1 / 1)

遠離太子,討好新君,這兩條擺在一起,元春必定是全力應對第一個。

得罪新君,好歹會倒在新君登基之後;可親近了太子,在聖上有生之年就會趕上“大清算”。可惜她若是當年的賢德妃,元春說話賈政才會認真考慮,如今這會兒,她說什麼父親都不以為然。

她甚至可以想象,父親肯定得跟太子妃的父兄親口承諾:女兒必會謹守本分,做太子妃的臂助。

曾祖賈源和祖父賈代善真刀真槍,不惜性命拚下來的家業和體麵,到了父親這裏……你自己非要趴在泥地裏,那就別怪人家往你臉上踩。

宮裏尤其是個捧高踩低的地方,以元春對太子妃的了解,父親去央求太子妃娘家的事兒,保準得傳得人盡皆知。

元春越想越是胸悶,嗓子堵得硬是連話都說不出來。前世她是個乖女兒,家裏人怎麼安排,她就怎麼行事,但眼見著太子要倒台的時候,家裏偏偏安靜起來,不肯再下什麼“指示”——其實,元春不難猜到,當時家裏一定起了分歧,有人想“從一而終”,有人則要“轉投明主”。

那會兒也是元春唯一一次自行決斷:她去求了淑妃娘娘跟前得用的女官。元春的妙處在於,她不是太子的女人,更不是太子妃的心腹,詐降這種事兒她也做不來。

之後,她更是因為這次投誠而封了妃:一是新君趙之楨看在親娘淑妃娘娘的麵子上;其二,則是因為新君甭管情不情願,都得給改換門庭的官員們點兒希望。

往日種種一一在眼前晃過,元春低垂眼簾:我這都是為了誰啊!

她同時也在認真自省:再以勸說為主,恐怕不管用了。可一句話不說,放著他們摔跟頭,又有些於心不忍……畢竟那是親生父母,而哥哥想撐起榮府,至少還得三五年。

倒不是因為兄妹情深,而自己一味偏向哥哥,也不是因為哥哥賈珠謙和,又一向與自己有商有量,實在是父親沒有自知之明,同時眼光也真的不成。

總之,前世事關家族命運的所有決策,都是錯的!要命的是,還一錯到底,抄家奪爵之後想悔改也沒悔改的餘地了。

就說柳桓他爹柳芳,這位在前世乃是京城聞名的“眼瞎”和“糊塗”,父親如今倒是經常和這位出去應酬。

而哥哥賈珠卻明確地表示,柳桓不凡,將來必是個人物。

這會兒的父親甚至不如大伯賈赦,大伯貪圖享樂,也未必是個明白人,卻好歹知道暫且不表態,也不上趕著去燒熱灶。至於隔壁寧府的珍大哥哥,是個膽大心狠的急脾氣,可也講究待價而沽。

元春前後兩輩子都沒有像今天這樣,如此地渴望權力,堂堂正正地站在高處,讓父親“悠閑地”過完後半生。

她想得入神,在貴妃宮外,平坦的石板路上不知怎麼腳下一絆,登時就摔在了地上,額頭與石板一撞,竟還發出了一聲悶響。

這一下就把周圍人都嚇壞了。元春人緣不壞,尤其是大家發現這姑娘的心願就是鍍層金,然後出宮回家嫁個好人家……如此一來,也就沒什麼人肯把她做對手,更沒人會盼著她咽氣,尤其還是咽氣在貴妃的承乾宮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