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春想了又想,還是憋住了什麼都沒說。
從父親那兒出來,元春就讓哥哥賈珠拉到了他的書房。
妹妹臉色不好看,賈珠也大致猜著了老爺都說了些什麼。賈珠拉著妹妹坐下,親自給她倒了杯茶,隔著氤氳的熱氣,賈珠的神情越發溫柔,“老爺這回可是嚇著了,太子妃娘家那邊說老爺想兩邊討好。”
元春笑問:“難不成為這個都要參上老爺一本?”
賈珠聞言一笑,並沒當真。
誰知元春差點一語成讖。
當初,賈政信誓旦旦地表示要送女兒進東宮,不料女兒先讓貴妃和七皇子看中並留下了。
說實在話,元春真沒有那麼重要,貴妃跟前的女史又不止她一個,太子也沒把她當回事兒:無論這姑娘伺不伺候自己,榮府還不是一樣要投效他。
在太子妃父兄看來,最多就是麵子上有點過不去罷了,言語間擠兌賈政幾句也挺尋常,可架不住太子妃娘家周邊也有不少忙著上前討好的“閑人”。
太子妃父兄也沒想到真有人拿著雞毛就當起了令箭,並寫了折子交到了都察院裏……讓趙之楨的嶽父,左都副禦史直接扣下了,理由也是無懈可擊,“這種全是雞毛蒜皮破事兒的折子也要往聖上眼前遞?”
不過左都副禦史並非什麼“深藏身與名”賢士,前腳壓下這折子,後腳趙之楨也就知道了。趙之楨也沒多說,不過笑著道了謝,“有勞。”心裏卻頗為不快——我納個側室,竟輪得到你們太子妃娘家不滿?
而趙之楨的妻子,王妃劉娡在淑妃跟前媽媽的“幫襯”之下,操辦納側之事,此時也很是不快:納個側而已,還要什麼排場?
在娘家待嫁的元春,最近過得也挺不痛快。老祖宗、母親仔仔細細地囑咐了好幾回,話裏話外多是替她著想,那份真的不能再真的關切之意,元春自然感覺得到。偏偏她爹不知怎麼又“想不開了”,多次板著臉教訓,“進了王府不許淘氣。”
他知道自己當初請托太子妃娘家有些莽撞,可木已成舟,無力挽回。如今貴妃指了婚,他擔心女兒嫁過去過不好,隻好盡己所能地指導女兒如何伺候好王爺和王妃。
父親的焦慮和不安,元春自然也看在眼裏。而父親的親口教導,她隻是微垂著頭,輕聲應是。
從父親的內書法裏出來,元春便道祖母處散散心。正巧弟弟寶玉也在,她捏著寶玉小嫩臉——知道自己最喜歡的姐姐即將嫁人,小大人一樣的寶玉也跟著長籲短歎。
不過這副憂愁的樣子,元春忍俊不禁。
三個月之後,便是出門的日子。
看著老祖宗、母親和嫂子們半是笑半是淚,元春帶著她選定的丫頭和陪房,乘著一頂小轎,踏進了前世從沒“染指”過的七皇子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