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春聽了,都沒什麼太大反應:出嫁之前的這段日子,足夠元春對父親的糊塗有了真切的認識。父親似乎一生都在惹麻煩,關鍵是他自己又不會化解,萬幸,都是小麻煩,靠著姑父和舅舅幫襯,日子還過得去,自己那時也有尊位,等兩大靠山先後去世,而自己也咽了氣,自家可不就倒了?
因此元春很想問上一句,“王妃,你指哪個麻煩?”
她這一臉淡定,讓劉娡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於是這位王妃便又怒了,一時也管不了丈夫就坐在一旁——反正夫妻倆已經僵了許久,一天到晚也見不著人,還怕關係更差?說什麼今天我也得把這小狐狸精拍死!
劉娡冷笑道:“你父親被人參了!若不是我爹,你爹就得在家寫自辯的折子了。”
元春聞言有些迷茫,“那……多謝王妃襄助。”然後就不說話了。
誰的爹誰知道。也不是元春小瞧父親,她爹縱然想闖大禍,也得有那個本事。
二人這一通交鋒,看著好像劉娡占足了上峰,實際上……趙之楨眉頭也皺了起來:若是大事,嶽父那邊不至於一聲都不知會。至少當初,生母淑妃的弟弟莽撞上表,嶽父扣下折子,便將此事悄悄告訴了他和他的大哥。
這房裏一時靜得隻能聽見劉娡的喘氣聲:她的哮喘有些發作的征兆。
隻是趙之楨完全沒有憐香惜玉的心思。劉娡等了半天,也沒聽見丈夫半句關切之言,她勉強繃著臉又教導了幾句賢良淑德,便放元春離開了。
元春邊走還邊想,父親教導我的時候,文采還是不錯的。
趙之楨看著元春那張平靜的臉,忍不住道,“別放在心上。”
想不放在心上都不可能,劉娡好歹也是正室,元春得每天上她這兒拜見——好在側室更相當於貴妾,在本朝不必伺候主母起居坐臥,畢竟她還是貴妃指婚,劉娡不能對她動粗……但氣急了,這位王妃怕是什麼都做得出。
其實元春心底還是有些擔憂,她不怕王妃胡言亂語,但真要是動手,她除了吃虧,也似乎沒什麼好辦法……不是她不往好處想,劉娡若是發狠,吩咐人專衝她腹上招呼,這輩子恐怕就子嗣有礙了。
對元春來說,跟趙之楨能不能和諧美滿一生都在其次,她卻是真心想要個孩子,男女都好。
她想得有些出神,自然眼神也略有變化。雖然始終是跟在趙之楨身後,但不防這位皇子一個驟停,元春果然就撞上了他的後背。
元春瞬間就雙目含淚,捂著鼻子,一臉無辜地望著趙之楨。
趙之楨一下子就被鎮住了,他趕忙伸手端著元春的小臉。周圍人見狀立即對元春在王爺心裏的位子有了清晰的認識,這會兒立即有人小跑著去請府裏的大夫。
元春淚盈盈地鬆開了手,還努力吸了吸氣,“好像又出血了,王爺。”言畢,一縷鮮血順著鼻孔流出,一直滑過人中和嘴角,最後還延伸到了下巴上……
這是什麼緣分?
趙之楨想笑,也知道忒不厚道,便繃著臉拿了帕子,給元春把臉擦幹淨,還弄了個潔淨的棉球堵住了出血的鼻孔。一切弄完,才肯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