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趙之楨登基後沒多久,父皇母妃便雙雙辭世,之後更是趙晗病故,趙之楨人到中年幾乎所有他真心關愛的人全部離他而去,也不怪他常年一副清冷寡言,仿佛不染分毫七情六欲的模樣了。
想到這裏,元春伸手拍了拍趙之楨的胸膛,笑眯眯道,“王爺的心可是火熱的。”
“那是。”趙之楨笑道,“寶兒滿月請你娘家親朋過來吃酒,我下帖子,得好生謝謝你娘家姑父和哥哥,蓉哥兒也在京城,讓他也來。”
娘家有哥哥做主,立場沒問題,關鍵之戰更是真正地立下了功勞,還有蓉哥兒這個意外之喜,再加上寶玉他們的表現,娘家注定榮寵不衰,後繼有人,哪裏還需要元春特地說好話?
寶兒滿月,親戚們能好生聚一聚、樂一樂自是美事,不過元春該提醒的話也從不避諱,“您二哥回京了,聖上又剛剛痊愈,寶兒滿月不好操辦吧?”
趙之楨道:“我問過妃母,她說該如何就如何。晗兒和暄兒婚事也照舊,不過等晗兒成親,我要到北麵走一遭。”
元春點了點頭,“橫豎離得近,年底您也就回來了吧。”
“這是當然。”趙之楨如今也是什麼話都肯說,“以後就是我想跑遠點,父皇未必肯依。”
在宮中,聖上與貴妃也是一樣無話不可談。
勤政愛民,知人善任,這二者聖上全都當得起……憑聖上的眼光如何不知道太子並非明智之選,但他總是自欺欺人地覺得太子還小,他遲早會長大、開竅,無奈現實直接給了聖上兩嘴巴,然後……聖上就被抽醒了。
“我以為他最起碼也是跪地痛哭認罪……”聖上的心都涼透了,“他倒是肯認罪,我怎麼能把江山交給這逆子!”
太子的確是跪了,也哭了,更是認錯了,父子一番懇談……貴妃隻聽說聖上砸了東西……她挽著聖上的胳膊,勸道,“不能強求。”
二人相依相伴幾十年,聖上哪裏聽不懂貴妃說的是先帝?他轉過頭看著貴妃,“我小時候沒少因為他吃苦,不想兒女們與我經曆一般,萬沒想到!萬沒想到啊!”
聖上越說越來氣,“哭夠了他竟然跟我抱怨,說我太偏疼他兄弟,你聽聽這叫人話?!還質問我要是真疼他,為什麼一直提拔老大薦上來的人,還問我為什麼老七要馬給馬要錢給錢要人給人,卻總是駁他的麵子!”
貴妃都聽樂了,“我都替您委屈。”就費家那樣行事,若非是太子的妻族,全家墳上的野草都得半人高了。
聖上怒道:“我不委屈,我憋屈!”
大病初愈的聖上底氣不足,說了這麼些話,就累得不行,整個人沉到軟枕堆裏,任由貴妃給他揉撚,緩了一會兒才幽幽道,“他不把我,不把江山百姓當回事兒,我也不把他當兒子。”
太子被廢被圈已成定局,貴妃捏著聖上的手,“您還能抱怨,一抱怨就是這麼久,還抱怨得這樣有條理……我終於安心了。”
聖上一噎,旋即無奈道,“你啊……”
聖上和他的兒子趙之楨性情相差甚遠,可這父子倆身邊都有一個怎麼也生不起氣來,喜怒哀樂都甘願與之分享的貼心紅顏。
兩日後,聖上下詔廢太子。大殿上端坐之上的聖上瘦了一小圈兒,且氣色不佳,但從容依舊,怎麼看也都不是“暴斃”之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