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重生那會兒,上輩子在淒清的宮中含恨而終的情形曆曆在目,而今那些過往再怎麼努力回憶,似乎也……想不大出來……上輩子連見一眼聖上都是難得,現在嘛,隨意揮下胳膊,都得小心糊人家臉上……
思及此處,她隻好深吸了口氣。
無奈她這邊一點小動靜,都能惹來趙之楨的關注,他把粘豆包一樣的親閨女放到腿上,“哪裏不舒坦?”
“哪就這樣嬌氣了!我摔個倒栽蔥,都沒喊過疼。”元春定了定神,開口涉及朝政總是需要點膽氣的,“聖上,跟著您大皇兄的那批臣子,您打算怎麼處置?”
由於趙之楨的大哥素有賢名,又能禮敬能人誌士,看好他的人家本就不少,尤其是有孤高的太子作對比,這位大殿下的和煦的態度“感動”了許多大商人,他們直接出力,為大殿下趙之棣收買了大量的士子和官員,包括不少極有前途的寒門士子。
這群人之中,真正稱得起位高權重的寥寥無幾,無奈牽連太廣……時至今日,趙之棣給自己留了保命的家底之後,也跟七弟道了實情:這群人心思各異,連他這個“魁首”都未必掌控得住。
比如那些漕運世家,他們想的就是向新君展示下自己的勢力,決不能讓趙之楨把他們當成軟柿子直接捏扁揉圓!
當然,也有為數不少的牆頭草,隻要趙之楨做出接納他們的姿態,他們照舊“食君之祿,忠君之事”。
從太上皇屬意到如今這小半年裏,趙之楨已經抓穩了北方的兵權,李家服了軟,林海也轉任吏部尚書,空出的戶部尚書給了北靜王的親舅舅。
其餘要職沒有什麼變化,太上皇的老臣們依舊留任。
不管是哪位皇子,隻要是合乎禮法地登基,老臣都會支持,但真正做事的卻是廣大中層官員,到了祖父那種政令出不得京城的地步,這皇帝做得也沒甚味道。
趙之楨也是有感而發,“都等著瞧我第一招呢。”頓了頓,又意味深長道,“橫豎京城再也亂不了。”
元春歎道:“我聽說那一夜裏,許多名聲在外的人家,被亂軍堵了大門,當家的竟是慌亂到打算直接投降了呢。”
元春自有耳目,對此趙之楨也早有所知。他也不意外,“承平太久了啊……真是連祖宗如何掙下家業都丟到九霄雲外。”大半生都在軍中度過的趙之楨,對京城逐漸奢靡倦怠的風氣,自然感慨良多。
元春倒是看得開,也夠一針見血,“無利不起早,您隻要想些法子,以利誘之,不怕他們再犯懶。”
她想得明白:聖上常年守關,隻要有半點疏忽,讓北狄人得以破關而入,那麼關內沃野千裏之地隻怕就要生靈塗炭。由初春到初夏,她越發能感受得到聖上……耐性不多了。聖上向來不怕殺人,不過殺得太多,總歸有傷天和,也極損聲譽。雖然在元春看來,京中那些像樣人家裏掌權主事的老爺少爺們,根本沒有什麼無辜之人。
於是她正色勸道:“動之以利,曉之以理,若都不成,那再用刀槍也不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