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一遊江南(1 / 2)

眾夫人聽說煬帝要去江都,都來勸阻,說道:“宮中雖然沒什麼好玩的,畢竟還安逸。陛下如果巡幸江都,未免要受那車馬勞頓之苦。”煬帝說道:“江都是錦繡之鄉,又有瓊花一株,天下再沒有這麼漂亮的花了,朕早就想去看看。況且一路上有很多離宮別館,朕怎麼會受辛苦呢!賢妃們不必擔心,請耐心等待,朕三兩個月就回來了。”眾夫人知道留不住他,每人各自擺酒宴送行。蕭後也知道了,也擺酒給煬帝送行。煬帝連飲了數日,就準備起身,也不多動人馬,隻帶三千禦林軍,一路上護衛。文武官員之中,隻帶了丞相宇文述與虞世基等三五十人,宮中禦妃,隻帶了朱貴兒、韓俊娥、雅娘、杳娘、妥娘二三十名。一切準備停當正要起身,忽然有一個叫何安的人,自己製造一駕禦女車,來獻給煬帝。那車兒中間寬闊,床帳衾枕,一一皆備,四圍卻是用鮫綃細細織成的幃幔,從外麵朝裏看,什麼也看不見,裏麵卻十分透亮,外邊的山水草木,都看得清清楚楚。又將許多金鈴玉片,散掛在幃幔中間,車前行的時候,搖蕩的鏗鏗鏘鏘,就像奏樂一般,在裏麵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外麵既聽不到也看不到,所以叫做禦女車。煬帝看了滿心歡喜,說道:“這車做得太好了,朕不再擔憂旅途寂寞了。”於是煬帝就厚賞了何安,辭別了蕭後與各院夫人,當天就下令車駕往江都進發。還沒走多遠,宇文愷、封德彝二人前來迎接,奏道:“各宮館美女都已經奉旨選好了。”煬帝說道:“你二位不但為朕建了宮館,又為朕選了美女,功勞太大了。”就帶著他倆一起到江都遊玩。真個是三十裏一宮,五十裏一館,每到一處,地方郡縣官員,都帶著奇肴異味,美酒佳釀,源源不斷地來貢獻。到了宮館,又有新選的絕色美人和絲竹管弦接待。在車中又有隨行的寵妾,盡情受用。一路上煬帝逢山便登山覽秀,遇水便臨水問奇。真是說不盡的快樂,講不了的風光。有詩為證:

君王遊幸謾言荒,玉輦過時草木香。

四十九重仙佛國,一千餘裏錦雲鄉。

詞臣馬上陪宸宴,美女車中侍禦床。

莫詫驕奢今已極,猶嫌歌舞隻尋常。

煬帝一路上歡樂無限,風情無限,也記不得何處是宮,哪裏是館,也不管到江都還有多少路程,也不知離開京城已經多長時間,就像在西苑中遊玩樣。煬帝一路上盡情飲酒,盡情玩耍,不知不覺已經到了江都。揚州這個地方,山明水秀,柳綠桃香,比北邊的風光大不相同。怎見得?有詩為證:

江南好,風景舊曾諳。日出江花紅勝火,春來江水綠如藍。能不憶江南。

江南憶,最憶是江都。山寺月中尋桂子,郡亭枕上看潮頭。何日更重遊。

江南憶,其次憶吳宮。吳酒一杯春竹葉,吳娃雙舞醉芙蓉。早晚複相逢。

煬帝到了江都,見這裏的風景秀麗,和兩京大不相同,心裏十分歡喜,說道:“人人都說江南好,果然如此。”就問道:“先前所說的瓊花,在哪個地方?朕想先去看看。”封德彝說道:“瓊花在蕃厘觀中,每年三月開花,現在已經是四月中旬,剛剛開過,必須等到明年春天才能觀賞。”煬帝說道:“朕特意為瓊花而來,卻又剛剛開過,太不湊巧了!”宇文愷說道:“瓊花雖然已經開過,江都還有很多美麗的風景,足夠陛下遊覽的了。”煬帝說道:“愛卿言之有理。”煬帝每天都帶著許多妃妾,到各處去遊玩。幾天以後,煬帝問身邊的大臣:“晉宋以來,都建都在江南,曆朝的遺跡,哪裏最好玩啊?”宇文愷說道:“晉文帝的華林園,宋孝武的含章殿,齊東君的芳樂苑,梁武帝的台城與陳後主的臨春、結綺,都是當年最繁華的地方。但是如今已是人去樓空,裏麵都長滿了亂草樹叢,當年的景象已經無處尋找了。隻有橫山上還有一處,是梁昭明太子的一所文選樓,高大宏偉,曆代都加以修葺,所以未曾損壞,可以去看看。”煬帝就傳旨遊覽文選樓。因為是個空樓,煬帝遂將一路帶來的宮娥彩女,全部先打發到樓上,好讓她們奏樂迎接。煬帝隨後坐著七香寶輦來了。原來這文選樓,高有百尺,到頂有五層,從四周環繞著上去。上樓的閣道都在樓外麵,登樓的人朝下麵望去,就像在空中行走一般。這一天恰好刮起了東風,而且風很大,這些宮娥彩女穿的都是薄羅輕衫,走在閣道上,大風一吹,衣服都掀了起來,一直飄到肩膀上,脖子上,裏麵的紫裙紅褲,雪白的肌膚都露了出來。眾宮人急忙用手去遮掩,怎奈風大衣單,如何遮掩得住!煬帝車駕到了,看見這段光景,不覺心中升起一絲欲念,火辣辣地燃燒起來。煬帝上樓以後,也無心瀏覽風景,就叫眾位宮娥彩女將他圍繞在中間飲酒,就像肉屏風一般。會唱歌的,叫她歌一曲,善舞的,叫她舞一回,就是不會歌舞的,一個個也都叫到麵前與他打情罵俏。正是:

五音令耳聵,多欲則情昏。

宮女如花繞,何能不斷魂。

煬帝與眾宮人縱情放欲,飲了半天酒,方才起身到各處遊玩。遊玩結束,依舊擁著眾宮娥去吃酒。隻吃得爛醉如泥,才肯發駕回離宮。煬帝在揚州遊賞了一個多月,見那些花柳山川,管弦街市,果然和北方不同,心中十分留戀不舍。便與群臣商議,要在蕪城中起蓋皇宮,把京都遷到這裏。眾臣答道:“江都風景雖然秀美,卻是一隅之土,地脈浮淺,不是天子建都的地方,不如長安、洛陽,地處中原,便於管理天下事務,立於萬世,怎麼能舍大就小呢?”煬帝聽了以後默默不語。虞世基奏道:“如今天下一家,四海之內都是陛下的京都,何分彼此!況且從東京到這裏,一路上有很多離宮別館,陛下認為江都的風景好,可以經常來遊玩,何必另外起造皇宮,定居在這裏?”煬帝轉憂為喜,說道:“愛卿說的很對。”從此以後,煬帝天天帶著宮娥彩女訪名勝,遊山川,百般恣行歡樂。閑暇的時候,煬帝就自己作些淫詞豔曲,叫妃妾們歌唱,有時候突發奇想,自己挑選一些稀奇古怪的地方,帶著百官去遊賞。正是歡娛嫌夜短,不知不覺幾個月過去了,早已秋盡冬來。群臣多次勸煬帝回京,煬帝隻是不聽。這一天,煬帝忽然接到蕭後和十六院夫人的表文,是迎請聖駕回京的。煬帝展開一看,隻見上麵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