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大的衝擊力將所有人推翻在地,被一層層雪糊住的口鼻以及壓在身上的重量帶來的窒息感讓鄭青淮的大腦一片空白,時間被無限拉長,在雪中深埋的每一秒都讓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懼。他的頭開始脹痛不止,身體的血液慢慢變涼,手指微弱的顫動著卻使不上勁的無力感,雪下的世界非常安靜,聽不到同伴的聲響,安靜的讓人心慌,視線也漸漸開始模糊,他尚存的意識促使自己發狠咬住舌尖,隻有疼痛才能讓他保持清醒,他知道如果他就這麼睡下去那就徹底完了。

這就是可怕的雪崩。

鄭青淮憑借生存本能和哨兵強健的身體素質恢複了一些,試著慢慢挪動身體,小心翼翼的試探著雪的深淺,動作十分謹慎幅度也不敢太大,他怕一個不注意會更多的雪會壓在他的身上,也怕連累同伴。就這樣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明明已經冷的快要失去知覺了,高強度的集中還是讓他身上出了一層冷汗,黏黏糊糊異常不舒服。

混沌的星係星河,宇宙變成更為抽象的概念,在人類尚未徹底研究明白之前悄悄改變了研究公式,過去被稱為地球的那顆適宜人類居住、生存的星球被不可抗力撕裂成四分五裂的碎片,不論是極熱的赤道還是極寒的極地,所有氣候、生態、自然現象早已不複存在,人類隻能憑借對過去的回憶創造出一個接近地球的全新星球,而不能完美複刻出一個一模一樣世界。

可單單是憑借前人的記憶創造出的雪崩已經如此可怕了,鄭青淮永遠也不想感受真正的雪崩是怎樣的。

凍上白霜的睫毛沉重的撐起閉著的眼睛,墨鏡在雪崩中早已不知去向,此時微弱的光線穿透厚重的雪層,氧氣慢慢充足起來,身體越來越輕鬆,鄭青淮心中一喜,緊接著不知是雪堆摩擦的原因還是心理作用,寒冷褪去他的身體開始發熱。

終於在一次次努力下,他的手指探出了雪層,從頭頂上方掏出一個不小的洞,伸著脖子朝外麵看去是白的發亮的天空,那麼刺眼卻又那麼讓人心之顫動!奮力向上爬,那個堅實的洞口成了他逃生的出口,等他從雪堆裏探出腦袋,來不及拂去身上壓著的雪先深深的大口的呼吸了好幾口新鮮空氣肺部終於舒服了。鄭青淮還是有些發懵,等到肢體恢複力氣之後顫顫巍巍站起來時,他以為過去了半個世紀,可如果他能跳脫出困境的束縛客觀的用時間衡量,鄭青淮會發現冰天雪地中的混亂也隻是一瞬間的事情。

他站在一片蒼白之上,卻看不見任何一名隊員,被刺眼的白色包裹住,鄭青淮緊皺眉頭,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這他要怎麼去找呢?正麵前是白雪皚皚的山脈,他想要大聲呼喊試著尋找同伴,張了張口最終還是放棄了,一邊用手扒雪層一邊小聲呼喚:“段維臨!!”

“晨風......”

“唐樂天、王嘉德......”

一聲聲呼喚換不來一句回應。就這樣不知道挖了多久,可是雪地始終一片寂靜的可怕,看不到也聽不到其他人的動靜,連一個隨身物品都沒有找到。鄭青淮手上的動作因體力耗盡慢了下來,靠著機械動作不停地一下又一下尋找著,他不敢停下來,心卻越來越往下沉,他不想讓最壞的結果影響自己的心情,可絕望怎麼可能會講道理呢。

不對、不對,不能這樣漫無目的挖下去了。

他們在雪崩之前都坐在同一片較為平坦的區域,沒有大滑坡,隻可能被厚厚的雪掩埋住。他耗費的每一分鍾都大大加劇同伴死亡的概率,在這麼下去他們一定會因窒息而死去的!

“有沒有人能聽到!”

“天啟小隊——有沒有人能回答我......”

喊到最後近乎懇求,沒有人回答。

最終他筋疲力盡重重地跌落躺在雪地上,他的體溫開始失衡動彈不得,費力大口呼吸著卻依舊覺得氧氣不足。陣陣眩暈將他拉進漆黑的未知,他直覺那不是真正的現實世界,緊咬牙關抵抗誘惑,可還是不受控製被那充滿溫暖與明媚陽光的地方吸引——他的麵前不再是寒冷冰雪,而是一片鳥語花香、碧草如茵的人間樂園,高樓憑空聳立,雪山不見了,眼前是世界變遷的縮影飛速發展交替著,鋼筋混凝土被新型材料替代,巨大透明玻璃把鄭青淮裹進溫暖的房屋裏,那是他的家。

糟糕,我成賣火柴的小女孩了?這一切是臨死前出現幻覺了嗎?可是我還沒有找到我的同伴們——鄭青淮在徹底暈過去前泄氣的想。

“青淮——”

一個聲音從背後傳來,不是他父母的聲音。

那樣輕柔充滿了感情,回頭去看那是程瑜昭。